晋仇身长八尺六,晋赎跟他长得一样高。他们二人一起挤在桶中,那桶中很难有空余的地方。
“我先出去。”,晋仇说。
晋赎未点头,“我出去”,他说,然后他就起来了,未等晋仇回答。
“该我出去,这水本就是你烧的,哪有我独自享受的道理。”,晋仇受之有愧,他在这其中什么忙都没帮,实际上他也不大精于此行,先前帮晋赎点火时,他也只想着点火,可烧水并不只需点火,还需要锅,但晋仇当时有意不想,所以他有愧,他不该使这桶水。
“屋子是你的。”,晋赎只这样说。
晋仇不再说话了,他看着晋赎随便拿起块布擦干身子,然后快速穿上衣服。
窗外有光射进来,照在晋赎身上,显得他那么高贵,浑然不像人间之物。
桶中的热气蒸腾着,笼罩着晋仇的眼,也笼罩着晋赎的身躯。屋外的光衬着这一切,照得晋仇有些恍惚。
“你被别人看过身体吗?”,他问。
晋赎转头,“从未”,他说。
晋仇沉默了,“那以后也不要有,除非是你喜欢的人面前。”
“我知道,不用担心。”,晋赎说这话时眼神很柔和,或许也不柔和,只是他一直表现的太过冷漠,稍软化些,就显得那么可亲。
晋仇有些想笑,他感觉这人在信任他,虽然不知道缘由,但他的感觉不会错,所以他很高兴。
“拿本书来,我教你识字。”,他说。
晋赎遂拿书,是先前晋仇给他的《研修法》,晋家功法的初学篇。
他先是给晋仇的桶里加上些水,确保温度后才看向晋仇。
晋赎翻开那书,晋仇开始说上面的文字,他甚至不用看书,只是凭空念着:“静心养气,存息于无息之地,而纳之深。由踵及首,往返不绝。无出无入,不往不绝……”,晋仇的声音很轻,肺腑间的伤到底还是有些影响他,但他很喜欢现在这样,他念着书,泡在桶里,而另一个就在旁边看着,神情那么专注,好像他说得一切都是对的。
时间流逝地那么快又那么慢,晋仇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为何白雷劫的时候要说天引之,亦护之。天真的喜欢修仙的人吗?”,晋赎的提问打断了他的话。
晋仇从那种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为什么那么问?”,他说。
他是来教晋赎识字的,他料想到这个过程不会太难,毕竟是让一个人重拾起他对文字的记忆,而不是从头来教,所以他让晋赎把书拿在书中,他连看都没看,就开始给晋赎口述。那是晋家的书,而他是个崇于修行的人,他看过那书很多遍,虽然这本书终究是入门书,但写得也很好,所以他记得也很清。
他不止这本书记得清,晋家凡是关于修仙的书,只要是他能看的,他记得都很清楚。毕竟他的道号是崇修。修行是他的快乐,是他追求的事。他不担心自己说错一个字,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所以他很有自信,也从未想过晋赎会在半截打断他,然后提出一个很僭越的问题。
“白雷劫,修士入门,无雷,无险,天引之,亦护之”,他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他修仙,他已是四重天境界的人,四重天是黄雷劫,白雷劫则是初重,全名叫初重白雷劫,是决定修仙之人与凡人差别的一关。
它很温和,只要你心意贯通,那么便无险。即使不贯通,也只是无法修行,不会有任何危险。
修仙之人称其为天的眷顾,天对你那么好,它不仅使你修行,甚至会在白雷劫的时候保护你。这也是要你懂得顺天而行,天是为你好,所以你必顺天。不顺天,则修行之
路无法继续。
晋仇对天没太多感觉,但也不讨厌,如果细细说来,他还是喜欢的,修行的感觉真的很好,那些天地元气从你身上流过,宛如小溪,涓涓不绝,清新绵延。可晋赎却问天是否真的喜欢修仙的人,这不是修仙之人该提的问题,晋仇皱眉。
晋赎便也皱眉,他意识到晋仇对这问题的态度了,“你的道号是崇修吗?”,他道了句。
晋仇点头,“殷王是天道之下第一人,是天选中的。你知道殷地那句‘天命玄鸟,降而生殷’,修仙界尊殷王也意味着尊天。我晋家是因反对殷而遭灭门的,反对殷尚且如此,反对天则毫无活路。这种问题以后不要问了。”,他道。
gu903();晋赎的眉皱的更紧了,“你尊天,尊殷王?”,他提殷王时有种很怪异的感觉,好像他跟殷王本就是极为熟稔的。但他,他明白自己讨厌天,从心中生出来的讨厌,掩盖都掩盖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