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王未灭我满门的时候,我当然尊殷王,他是天下的主人,修仙界的第一人,他的光芒无人能比,我不如他,我也做不到他那么优秀,他是个值得尊重的人。至于天,我能修行便是全赖天,这修仙界的人能修行,也全是赖天,我为何不尊天。如果有人给予了你东西,你不仅不感激,反而怨恨他,猜疑他,那你基本的道德还在吗?”,晋仇说。
晋家一向是个讲究礼法的地方,像这种以仇报恩的事他们从不做,当然,他们也很少猜疑。晋侯载昌就一直认为,世人之所以不是君子,便是因为猜疑。猜疑太多,难成君子。也许有些事你的确该猜,但你真猜了,心志也就崩坏了,那你还是君子吗?你不可能再是了,你已经坏了,哪怕你的猜疑是对的。
这有利有弊,但晋家是个讲理的地方,他们修的功法也是如此,如果非君子,那得不了晋家的承认。
晋仇是晋的长子,他也许有时做得不对,但很多时候他都是君子。
比如他有时猜疑,但绝不可能猜天。猜人尚且可恶,更何况猜天。
晋赎在听完他的话后沉默了,他能感觉到晋仇夸殷王时,他心中并不反感,但他厌恶晋仇对天的态度。可他瞧着晋仇那皱着眉却仍如远山的神情,不觉沉静,遂不再打算谈此事。
他不想因为口头之辩就和晋仇生怒,他喜欢在这个小窝的感觉,他发现自己的内心是如此平静。
“方才那些字我都记住了。”,他岔开话题说。
晋仇便笑了,“那就好”,他说。他笑起来很好,像是久寂的山间穿过阳光,洒在那些树上,道不尽的凝静。
方才他念的字不少,如若晋赎全记住,那在生活中该不会被字难住了。
他不知道的是,晋赎不仅记住了这些字,甚至在刚才的过程中掌握了那些字组成的规律,因而一知二,二知三,三知万物。
晋赎未打算跟他说这些,他不想让晋仇觉得他知道的太多,晋仇捡他这个失忆的人,毫无疑问是喜欢他的失忆。
晋仇很欣慰,他从桶中起来,穿上衣衫。这时他听到了某种声音,很远久的声音,然后他望向声音的来源,看见发出声音的主人那脸上难以言喻的表情。
“要吃饭吗?”,他说。说这话时他甚至听到了自己舌头打结的声音。
因为那是晋赎的肚子发出的声响,他毫无疑问是饿了,而晋仇,晋仇十岁便开始辟谷,他已六百年未吃过饭了,他觉得修仙之人吃那些本就是在浪费,如果你身体不需要,那你为什么还要,何不将物给更需要它的人。
也由此,他连草药都不曾吃过,只要能熬便熬过去,这些年他也的确没有熬不过去的时候。至于那些说他坐拥晋家的资源还只是四重天境界的,他除
了书便不用其他的,灵石灵药,他未用过,他认为修仙本就是凭自己的本事,这是生活,也是爱好,既然如此,那他为何要依赖外物。
他不愿意。
所以当他听见那饿肚子的声音时,也感到很异样。晋赎这种,应该早已辟谷了,怎还会饿肚子。失忆还会造成不能辟谷吗?
失忆当然会造成不能辟谷,所谓辟谷,也是功法的一种,其所赖的是气息的转化,是身体的流通。如果身体把已有的这种习惯都忘了,那他还如何辟谷。他的脑子觉得自己就是个普通人,他的身体在脑的指挥下自然而然也渐渐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了。
它忘了修仙之人不需要吃食。
晋仇无法观晋赎体内的气息流转,这人将辟谷忘了竟还记得屏蔽自己的修仙气息,叫人全看不出他的境界。且昨晚给这人捂手时,灵气完全无法浸入这个人的身体,想想也是这人把自己的身体屏蔽了,以免受到外界法术的伤害。晋仇敢说,晋赎不吃食肯定死不了,只是会饿,饿是种很难受的事。
“我们想想怎么做饭。”,他说。
这话他说得很迟缓,因为他根本不会做饭,他也没有钱让晋赎出去吃,他们自己做的话可能还有野菜可挖挖。但他怎么好意思说,他只好迟疑,迟疑后便是等着晋赎如何回答。
可晋赎只是皱眉,皱得很紧,他说:“有人来了。”
晋仇愣了下,片刻后他也感觉有人来了,熟人,荀氏那几个。
也是,他罕见地未去听松堂,那几人肯定能猜到他身体不行,这可是讽刺他的好时候,怎么可能不来。
只是,晋赎还在身旁,只怕他要当众出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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