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仇听见天下人的躁动了,他们有哭有笑的,像是世间的大悲大苦,大喜大欢俱在眼前。
天不生雨,而人自有雨。
只有一人沉寂,他也抬着头,看那天,只是神情像死了,谁也救不了他。
“你不会死。”,晋仇向他传音。
而殷王并未回应,他能抬头像是已耗尽了所有力气。
天的字在不断出现,“天允之,亦伤之。殷疑天而损其命,晋信天而应得其命。晋子崇修,天所命之,当得大道,当号令天下,当为世人之上。”,天的声音古奥森严,它吐得不是人言,而每个人都懂了它的话。
它的字被人念出,那些人的话渐渐成一,亦非人言,而人莫不懂之。
人实是其工具,既已念出天的话,便在心中认可了天。
他们再不怀疑晋崇修是否当得其那位置,因天是不容疑的。
先前怀疑晋仇给迎神碑作假的
人都看着迎神碑,他们眼中闪现着最虔诚的光。
只有殷王漠然。
“殷忤逆于天,然终为天所降,罚之,不杀!”,最后那两字闪出血红的痕迹,像是告诉众人万要记得这话,如谁不遵,便以鲜血偿罪。
这是天最后的话,此话说完,那些字便在迎神碑上留下,天地重回寂静,风雨不复,光再次出现在大地上,远处有飞虹,架于天地之间。
众人仍跪着,像是未反应过来。
殷王低下了头,嘴角有抹鲜血出现。
晋仇站起,他于主位之上,道:“天的话已定,我晋侯载昌之子晋崇修,当取殷王之位,天下人需从之。”
“诺”,众人向晋仇的方向下跪。
魏轻愁笑了,像是久来的心愿终于实现。
齐侯玩着蟋蟀,让那不懂人世的虫也跪下。
他们不再问其他,所有人都默认了天的话。
天是不可能出错的,它既命晋得天下,晋便有足够的资格。
只是,他们不认可晋仇接下来的话,晋仇说道:“押殷王回去,关百年。”
百年的蹉跎已足够磨垮殷王,但殷王犯下的罪,因他而死的那些人,哪是区区百年的罪便可赎清的。
“天言罚殷王,关百年算得上罚吗!”
“对,百年太轻!不给他其他惩罚,我第一个不认同!”
“不服!最少在这封歌台上废了他的筋骨,单是骨头碎不够!需让他再不能有修为!”
“废了他!”
先前对晋仇跪拜的修士都站起,他们直盯盯地看着殷王,像是恨不得每个人都上前对他动刑。
晋仇开始皱眉了,他随殷王住了百年,早已学会了皱眉。
“如此罚他,还能有命在吗?”
“主上,天都说罚之,不杀了,那他便不会死,该动刑动刑,总不会要了他的命。”,赵射川的声音透着股凉意。
晋仇的眉还在皱,他看着殷王,发现殷王没有任何反应。
“他会死。”,晋仇道。
底下众人的声音像是浪一般扑来,仿佛要扑灭那些不听他们话的人,他们道:“罚殷王!”
“以殷王的身体,动再多刑也撑得住!”
“他不是九重天的修为吗!哪怕修为不如从前,身体也不至于瞬间衰败下来!”
“动刑,就在这封歌台上动刑!”
“天已降命!崇修道人为何不服!”
“我们王上撑不住!天说不杀他!”,一声怒吼盖过了所有的杂音,殷地的修士红着眼,但他们自身的命都可能不保,又哪里保得住他们的王。
“你们这些殷地余孽都得死,天只说饶你们的王,可未说饶你们!”
“对,杀了这些殷地的修士,以绝后患!”
“杀殷人!罚殷王!”
那些声音越来越大,像是要掀翻封歌台。
晋仇注意到他们的灵气变了,一片杂芜,像是准备出手的样子。
殷王还是静默着不说话,晋仇看了他一会儿。
殷王的身体的确是能熬住一些刑罚的,既然不罚他不能平众怒,还是罚吧,先前在牢里也是动刑,在这里也是动刑,总是无差别的。
“你们想如何罚,我说关他百年,你们不同意,怕的无非就是百年后他重获法力,对你们动手。既如此,便将他修仙的根骨废了,使他与凡人无异。”
“这怎么够。”
“这已是我最大的让步,如你们还是
不服,便对晋动手,晋地人总是不怕你们的。”,晋仇的神情很平淡。
但他所说全是真的,如还有人不服他这话,他会先于这些人动手。
“威胁我们作甚,不是晋召集的众地反殷吗?现在充起好人来了。”
“晋崇修是天命定的人,你们听过殷取代夏的故事吗?那时也有人不服殷,天便降异火灭了那些人,于是古时的修士死伤大半,修仙界再不如前。”
“忒可怖,天的话可不能违背。”
“晋崇修不像是能再让步的样子,难道我们真要听他的话?”
“听吧,废了殷王,总比再惹恼晋崇修强。”
“我全家俱被殷地所杀,单是废殷王怎么够!”
“我说够便是够!你们众人从,便留下。如不从,也不用活了!”,晋仇道。
他眉眼间俱是厌恶,像是已不愿留在这里。
话已说到这般田地,天下修士如再不服,便无服的必要。
“便听崇修道人所言。”
“对,在封歌台上废了殷王,从此修仙界便听从崇修仙人号令!”
“如此,我亲自动刑,你们在旁看着便可。”,晋仇走下主位,再不等其他人的回应,像是此事只能按他说的办,对殷王动大刑是不可能的,废了殷王已是最大的让步。
他一步一步走到殷王面前,离殷王越来越近,他不知道殷王现在是如何看自己的,与百年前自己跪着看殷王是否是同样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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