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航宇顺着遇卓留下的脚印跟着,遇卓的脚步踉踉跄跄的,好像还有摔倒的痕迹,一路引向的地方,是十分钟步行距离的一处疗养院。
不知道该去哪找遇卓,他决定去前台碰碰运气。
“我想探望个病人,但不知道他住哪个病房。”
守夜的时候小护士:“这么晚来探望什么病人…”小护士从前台后面探出头来,看着白航宇愣了:“你是…小白哥!?”
碰到粉丝了,白航宇尴尬的笑了笑:“能帮个忙么?”
小护士眼睛闪亮着:“病人的名字是什么,我帮你查查。”
白航宇回忆了一下,遇卓妈妈的名字是…
小护士查了,摇摇头说没有。
遇卓奶奶的名字是…
还是没有。
白航宇有些失落,其实脑海中一直残游着一个可能,只是他自个根本不敢说出来。话音是哆嗦的:“再帮我,再帮我查一下…”最后咬着牙出声:“翟阳。”
“315病房。”
白航宇从脊梁骨里哆嗦了一下。
遇卓正站在315病房外面,屋里的心电图上面显示着不规则的波纹。
遇卓压低声音问着医生:“怎么会突然心脏骤停?”
医生开口也不很肯定:“变天啊、肺部一直轻微感染、多痰都是可能的原因。卧床这么多年了,心肺功能下降也是正常的。不过幸好发现的及时,情况现在已经稳定了,明天再观察一下吧,这种情况下我还是建议气切,切开之后有利于维持生命,你再考虑一下吧。”
遇卓的神情是疲累的,他想了一下说:“气切太痛苦了…还是先保守治疗吧。”
医生轻微地摇了摇头,似乎不认同遇卓的说法,但是也没有更多干涉,笔插在白大褂口袋里走了。
幸好是在医院里,遇卓想,他请护士给自己挂了个消炎的点滴,一边吊着点滴,一边守在病床旁边坐下了。
中间有护士在病房里进出,315病房的门开合一下,白航宇从走廊里看见,遇卓单手用绵签粘水,正润着病人干裂的嘴唇。
胸腔里翻腾着,只看过一眼,白航宇冲到卫生间就吐了。
吊完点滴天已经大亮了,遇卓自己按着胳膊,出去找护士换水,留下门虚掩着。
白航宇从走廊那边溜过来,在病房前犹豫了一下,还是闪身进去了。其实他脑子里电光火石的,翟阳没死,他还活着。翟阳的记忆却都跑到自己的脑子里来了,还连带着他那一辈子所有不甘不愿,放心不下的全部情愫。
这个故事有点猛,不知道在同一时空下完全相同的精神体直接接触会不会引发双双自爆…?
全是胡思乱想,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进了屋,其实也没啥好准备的,因为他再有一辈子大概也准备不好。
白航宇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杵在了翟阳前面。
四目相对。
翟阳还大睁着眼。
白航宇软了一下,他尝试着低声说话:“你,你好啊…我,我是……”
明显地接不下去,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介绍他自己。
翟阳躺在病床上,睁着眼睛,微张着嘴,鼻子上插着氧气管,右面的颅骨整个塌陷了下去,显得面目怪异又畸形。
白航宇看了一眼,又低下头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走近了。走近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咬着唇看翟阳瘫软的身体,完全地塌陷在病床里。
植物人,卧床快十六年了。
没有死,却也说不上比死了强在哪里。做为人的意识
已经…消失?或者说转移到白航宇的脑子里来了?
轻轻叹着气,白航宇说:“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
交谈完全无法进行,你指代谁,我又指代谁,完全说不清楚。
踌躇了好久,白航宇最后说:“你放心。”他尝试着握了握翟阳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蜷缩的手指,中间用护具垫着,毫无生气,却还是温热的,白航宇握着翟阳的手说:“放心吧,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