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于醉时信口雌黄的徐晟,成了父亲口中“游手好闲、搬弄是非”的鼠辈。
嘤……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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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时意自打成为“阮姑娘”,蜚短流长从未不曾停歇。
她习以为常,不当一回事。
如徐赫所言,横竖要被捆绑在一起,何不以新身份成亲?
依稀记得,她一度抗拒,更坚持认定满足不了他某些需求,乃至道出“分开住”、“另找人服侍他”等惹他动怒的言辞……
事到如今,她虽不确定是否能承受他的肆意癫狂,可若相互迁就、摸索,说不定能寻获适合他们的相处模式。
兜兜转转,婚姻与感情未必如年轻时期待的模样,却细水长流、绵而不尽。
白日里,他们各忙各活,偶与子孙同堂用膳,谈笑自若。
徐明礼夫妇与徐晟,日渐适应徐赫这位年轻长辈。
谈不上亲近,但绝对尊敬与关怀。
徐赫依照她的吩咐,没在孩子目光企及处“卿卿我我”,就连私下碰到,亦收敛许多。
阮时意差点以为,他又转性了。
直至某夜,她在忽冷忽热中睁目,意外发现,自己正不自觉往某个微凉的怀抱里钻。
其时清清月光穿透窗纱,斑驳流光泻于床前,映照他侧面的睡颜。
眉弓骨英而挺,睫毛长又密,鼻梁高且直,轮廓分明,美好得不像话。
她几近疑心,一切不过是迷糊时所梦。
仔细回忆,过往连续数个炎热夜晚,她不止一回感受舒适凉意,因此安然沉浸在梦乡中。
原来……是某个厚颜无耻的家伙,三番五次趁她熟睡时挤到床上!
细究下来,她毫无警觉,想必他却从未惊扰她的好梦?
一抹难以抑制的愉悦笑弧,无声无息自她精致唇角舒展。
她重新闭上双眼,装作不为意地寸寸挪动,靠向他宽厚结实的肩膀。
第89章
听闻洪朗然扫荡完篱溪宅子的酒和食物,迟迟未等到徐赫归家,便灰溜溜回了将军府。
徐赫临摹好晴岚图,如期归还给齐王,开始隔日回翰林画院当值、隔日留守倚桐苑作画的日子。
对于外界乱传的复杂关系,他淡然处之,少惹是非。
阮时意终日忙于安置地下城解救的孤儿,并为被拐孩子寻找父母。
二人各自忙活,平日里几乎没机会说上话,且双双维持端肃板正,倒让徐明礼兄妹、周氏、徐晟暗自怀疑——这两位年轻的长辈,兴许吵架了?
端午过后,天气热了些许。
这一日,徐明礼下朝,见阮时意难得没外出、徐赫亦恰好在家,他顾不上满身躁热,径直派人把弟弟妹妹唤来一聚,才沐浴更衣,陪伴父母。
徐明裕和徐明初听说父母同在,立即丢下手上事务,直奔徐府。
为免下人窥见端倪,徐明礼辟出一处环境雅致的独门小院,只留于娴相随。
关起院门,他们不拘俗礼,是真正的一家子。
阮时意和子女无话不谈,言笑晏晏,乐也融融。
徐赫自问阅历、地位不及儿女,外加还没熟悉到畅所欲言的地步,大多数时候微笑旁听,提笔勾勾画画,偶尔插上一两句。
“明初,”阮时意将装有酸梅糕的精致银盘推至女儿手边,“你们母女在大宣呆久了,赤月王没催你回去?”
“催!怎么不催!”徐明初笑而夹起糕点,咬下一口,细嚼慢咽后方道,“隔三差五遣人来催!可我一来气没消,二来想多陪陪二老。”
说完,笑嘻嘻补了一句,“虽然二位一点也不老。”
阮时意每次听她说“不老”二字,总会记起那句“雄风未灭、宝刀不老”,而后不由自主联想乱七八糟的房中事,瞬即倍感羞耻。
见她没吭声,徐明初美眸一转:“您问起这事儿,该不是想赶我和秋澄回去吧!好不容易才有了爹,我可不依!您赶不走!”
阮时意啐道:“你这孩子!就是多心!”
“话说回来,您是否考虑……让秋澄知晓内情?”徐明初眼底亮着期盼,“毕竟,她深爱着自己的外祖母,也极其崇拜外祖父。”
阮时意叹了口气:“我偏爱秋澄,早有此念。可她性子率真,不善伪装;面临夺嫡之争,备受瞩目;又是女儿家,姻缘未定。眼下京城人多混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露出马脚。”
过往一年间,先是有三名雁族细作循“探花狼”找到徐赫,死于姚廷玉的锐箭下;后有三人在北山秋游时出手对付徐赫,被蓝豫立射晕,遭徐晟暗中灭口。
雁族连续折损六人,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她直觉,从书画盛会伊始,已有不少雁族人借交流的名义混进京城。
大局初定,多加谨慎,绝不为过。
徐明礼和徐明裕聊了几句家常事,见徐赫独坐一角,不时低下头,不时抬目望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