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漫过他玉色面庞,如镀了一层金芒,华彩凛然,举手投足间再无初遇时的木讷谨慎,取而代之的是洒脱豪迈。
他动作干净利落,与一位肤色黝黑的魁梧男子持剑相斗,两道身影攻守相错,招式层层叠叠,令人眼花撩乱。
若是细心留意,便能清楚比对双方的状态。
魁梧男子好胜心切,暴卷急兜,迅猛凌厉,毫不手软,招招发狠;而姚廷玉异常轻松,以轻灵敏捷的身法,温雅不迫地应对。
他努力照顾一众对手的颜面,让打斗变得精彩些,因而容许大家与之斗至五十招以上,方逐一将挑战者打败。
两日下来,他以郡主府护卫的身份,连胜二十多场,名声鹊起,于他而言倍感压力。
当他以一巧招撂下对方单刀时,随即跃开,拱手道了句“承让”,赢得满场喝彩。
夏纤络笑靥如花,凝望他的眼神柔亮且骄傲,还隐隐带着一丝若即若离的蜜意。
“郡主,”姚廷玉回到她身侧,压低声音问,“属下能不抢尽风头么?稍稍让一局可好?”
夏纤络明眸斜睨,语气间的戏谑似假还真:“不许输……否则,你别想当护卫,只能来做我的小郎君。”
姚廷玉脸色一僵:“郡主又说笑了,属下尽力而为。”
“你是‘尽力’别让他们输得太难看?还是尽力不当我的小郎君?”
“您太抬举我了。”他笑得勉强,躬身退下,以备战齐王府的高手。
夏纤络笑容如常,目光则因他的过分恭敬而暗淡了三分。
自和离后,她对情情爱爱算是死了心。
招揽美人相伴,男女不忌,只为寻求点灵与肉的刺激,实际并未真正把谁放心上。
但姚廷玉的出现,在不经意间打破了微妙平衡。
试问一个男子,估摸着二十岁出头,正是年轻力壮、血气方刚之时;容颜无可挑剔,称得上她所遇见过最俊美的五官;还曾在危难中出手相救,且并未乘人之危,可见品貌俱佳,她如何不在意?
而今,亲眼目睹他连挫京中二三十位赫赫有名的勇士,夏纤络内心深处非但有一种捡到了宝贝的兴奋,更增添一股似有还无的悸动。
这个男人,她想收入囊中。
全身心占有的那种“收”。
然而,姚廷玉从初次见面,到抵京两个月,只维持下属应有的态度。
面对她偶尔的调笑,他庄容正色,言谈举止眼光皆不含半分杂念。
最初,夏纤络断定,他因出身卑微而自惭形秽。
可渐渐地,她意识到,他压根儿对她没兴趣。
他不光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使得夏纤络爱美之心、惜才之心、寻衅之心,快扭成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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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府中派来的那名好手,四十岁左右,生得结实精悍,其貌不扬,与姚廷玉相对而立,更衬出后者的风姿无俦。
两人不拘礼节,很快交上手。
但这一回,姚廷玉眉心微微蹙着,如凝了一团阴云——此人不可小觑。
当下,他收起轻敌之意,凝神备战。
姚廷玉早年因服食雁族珍物冰莲,比常人多拥有三十余年的青春,又因时刻处于被追捕的危机中,一得闲暇便勤学苦练。
以强健体魄习武,和普通人年复一年老去状态时练习的进度显然差距甚大。
因他平日少与人打斗,高强武艺难被发觉,甚至自己亦不晓得功夫已精湛至斯;如今连连击败对手,震动京城,让他既激动又惶恐。
难得寻到一位出类拔萃的对手,他有心让步,以削减自己的锋芒。
可转念想到夏纤络那句玩笑,他免不了心里发虚。
来历不明者原本不可能进入郡主府任职。
是夏纤络极力助他,乃至偷偷给他伪造了各种身份证明,留他在侧的心思,阖府皆知。
他固然能找借口辞别,但细想下来,天下间大抵没有比大宣京城更繁华的所在;以他的能力,跻身于郡主府,当一位闲散宗亲的手下,无疑舒适且安逸。
奔波多年,他真的累了。
兼之他进出均用面罩遮挡半张脸,不易被觉察。
若非这见鬼的比武擂台……
激斗之下最忌分神。
冷不防对手锐剑疾刺,姚廷玉闪避不及,反手回击,力度没掌控好,利刃碰撞,对方顿时倒退数步。
姚廷玉当机立断,借他之力同样后退。
各自退开三步,全当打成平手。
如此一来,观者欢声雷动,有惊叹姚廷玉武功奇高,也有人感叹纤玉郡主待堂弟情谊深重,顾全齐王的颜面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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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姚廷玉暗忖,齐王作为最年轻的亲王,素有纨绔、不务正业之名,究竟从何处招募了这名武艺高强的护卫?
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