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麦瑟琳娜愣了很久,眼神开始躲躲闪闪,怎么可能你去了这么久的时间我很担忧你

她慢慢缓过神,将满是汗水的手递过去,放在尼禄的掌上,等待他的吻手礼。

谢谢您的担忧。尼禄低着头说。他毛绒绒的额发之下,是一片阴鸷的黑影。

就在他的嘴唇刚刚接触她的手背时,麦瑟琳娜突然感到掌心有猛烈的刺痛。

她惊叫一声,手就象泥鳅一样抽了回去。她翻过手掌,发现掌心里赫然扎进一根仙人掌刺。

她的嘴唇象被诅咒了似的青紫。

麦瑟琳娜扶一下歪斜的发饰,落荒而逃,好象一只夹着尾巴的狐狸。

阿格里皮娜站在花园的暗处。她以她蛇眼般的双目目睹了这一切。

她咳嗽两下,象一只亡灵般飘飘忽忽地冒出来。

尼禄看见母亲,平和而温柔的表情开始崩裂。

阿格里皮娜慢悠悠地走过来,看似随意地捋顺衣袍,保持着威严的仪态。

她的眼白微微发红。这无疑泄露了她内心的急躁:多么和谐而美好的画面啊!

尼禄瞟她一眼,一言不发,抬脚就要离开。

阿格里皮娜狂躁起来,竖在前额的血管膨胀起来,眼睛红得更厉害了。她描画精致的眉毛剧烈地跳跃,一副快要被气哭的样子:你还从来都没吻过我的手背!要知道,我才是你的母亲!

对。尼禄停下脚步,扭过头来跟她说,就因为你是我的母亲,而她不是!

阿格里皮娜愣了短短一瞬间,很快又恢复一贯的冷漠面容。

她叉着双臂,嘴角扯出一个桀骜的、锯子般的笑。这让她看起来很强势:这句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还是有点在乎我这个母亲的?

随便你理解。尼禄嗤之以鼻。

阿格里皮娜冷笑一声,姿态高傲地说:我刚刚打听了,你的花销可是昆汀的四倍!

尼禄沉着脸说:你那双只看名利的眼睛,永远都看不见背后的真相。

阿格里皮娜以讥笑来表达对儿子的担忧,你等着吧再过几天,就会流传你贪污的谣言你将成为一个背负污名的倒霉鬼,帝位也将离你远去!

那就让它远去。尼禄心不在焉地说。

阿格里皮娜有些气恼。她语气尖利,利得几乎能刺透所有人心:我真是不幸,居然生下你这么一个拖了家族后腿的儿子!

尼禄面色平淡,眼神有一刹那是脆弱无力的。他沉寂不语。

阿格里皮娜整肃一下表情说:行了。现在让我们来谈谈正事!

尼禄阴郁地看过去,说。

阿格里皮娜高高抬起下巴,象女王一样,傲慢地说:再过几天,就是卡里古拉,也就是你舅舅的葬礼。他当时死得太仓促,连个葬礼都没有。我向克劳狄乌斯请求将他重新入葬

尼禄皱起眉说:你要把他的尸体挖出来亮相吗?

可以这么说。阿格里皮娜眼神明锐,象要捅出来的尖锥一样,你要借着这个好机会,在全罗马人面前发表葬礼演讲,懂我的意思吗?

尼禄斜了她一眼,纤瘦的脚踝一动,转身离开了。

他的红袍拂过仙人掌的尖刺,象一道扫过去的血光。

第14章微妙的心通

罗德赶到马尔斯家里时,首先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草味。

几个奴隶来回穿梭,为马尔斯擦手擦汗。他闭着眼躺靠在床,虚弱而短促地呼吸。他紧抿的双唇青紫,象两片枯掉的枫叶。

奴隶点燃药棒,熏染他的头发和手掌,深灰的烟雾象草一样生长起来,呛鼻子的藏红花味象闷油一样黏着在空气里。

罗德抬手挥开笼罩视野的烟雾,走到马尔斯的病床边。他坚韧的黑色身影象被埋没一样嵌进烟雾之中。

马尔斯艰难地抬眼,一个僵硬的笑容象线一样拉扯在他脸上。

罗德你来了他的声音是被炭火熏烤过的沙哑。

罗德的视线如灰铁般凝重。他脊梁绷直,扫过他潮红的脸颊,顿了一会说:你看起来很不好,马尔斯。

马尔斯剧烈地咳嗽几下,幅度之大好象要把肺给咳出来。他用他干枯得象旧蜡烛的手掌,拍了拍床边,来我的孩子

罗德坐上去,手依然紧迫地按紧剑柄。他的黑发顽固地翘着,腰背象铁板一样绷住。

我主动辞掉了军职马尔斯自嘲地笑了笑,眼里有几分豁然,我的心脏随时都会停止跳动,奥托将军不会允许一颗即将枯萎的病草掌管他的军队

奥托将军?罗德警戒起来,他是叫安东尼吗?

那是他的弟弟马尔斯摇头,他的名字叫门希。我在他手下效命了十年

罗德冰着脸,眼睛里有沉思的暗光。

一丝骄傲的神采在马尔斯的脸庞松开,锥裂他原本的痛苦,没想到你已经成了多米提乌斯的亲卫。他是个很有希望的继位者你有一个充满希望的仕途

罗德沉毅的面色纹丝不动,我在乎的不是这个。他说。

马尔斯笑了笑,命运的走向从不参考人的意志!

他想了一会,眼里跃起一丝笃定,近卫军长官的职位多半由皇帝的亲卫担任。如果多米提乌斯将来即位,你自然就有了就和你的父亲一样的职务

不出意外地,罗德的眼角出现了愠怒的红色。一种自前世就深埋的纠结在内心爆发,他缩起眉头,紧握剑柄的手骨如抓钩一样隆起。

他不值得父亲这个称呼他口气危险地说,你可以称呼他为泰勒斯。

很抱歉,我必须这么说!马尔斯罕见地固执起来,一向平和的他变得就象龟壳一样冥顽,我没有多少寿命再提醒你这个事实了

他话音未落,就捂住嘴气喘起来,呼呼的气喘声就象炉灶生火用的风箱。他就象一条快要干死的、开合着鱼鳃的鱼,指尖尽是不健康的绀紫色。

罗德闭了嘴,没有再出言不逊了。

奴隶走上前,手里端着一碗熬得黏乎乎的褐色药汁。他扶着马尔斯,一勺勺喂他喝完。

马尔斯咽下最后一口苦涩的药,连鼻息都带着一股浓稠的苦味。

我已经时日不多他握住罗德的手,眼里有一丝迫切,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罗德毫不犹豫地点头。

马尔斯微笑起来,欣慰宛如涟漪般荡在他脸上。

还记得你父亲曾经留下的遗言吗?他费力地说,他要你拿到他的金剑,然后再毁了它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来。罗德的呼吸停滞一下,面庞是被缠住似的压抑,象是被十字架上绑缠四肢的铁丝束缚到了。

我的遗愿,就是实现你父亲的遗愿马尔斯紧张而期待地看向他,绿色的眼瞳蒙一层水雾,那是强烈的病痛带来的涣散。

罗德看着他的眼睛,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