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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一口喜欢 令栖 9672 字 2023-09-27

☆、喜欢

隔天是林锦的生日,约了几个朋友在郊外的瑜公馆玩。

林锦的心情不太妙,但具体的东西又说不太分明,最开始时不时地看两眼手机,最后烦得没边了,干脆将手机撂下了。

其实温乔差不多能猜到什么事。

只是这姐妹儿一副一醉解千愁的架势,愣是不给她提的机会。再加上这种时间不该提扫兴的东西,她也就此打住了。

酒过三巡,最后还是温乔先喝醉了。

她酒量适中,说不上好,但也绝对不至于“一杯倒”。只是今天玩得有点疯,饭后游戏时,惩罚用的酒都是红的白的啤的兑一块,她先喝得有些上了头。

顾景宸是被一通电话叫来的。

他赶过来的时候,温乔正在负一层的私人酒窖。

昏黄的光线柔和,古典风格的装修让整个空间年代感沉淀,安静又淡雅。酒窖里的温度有些低,空气中泛着些微的冷。品酒区被单独设计成一个宴厅,橡木桶设计的吧台十分精巧。

他站在门口,怔了两秒——

温乔正站在沙发上唱歌。

唱的歌倒是没跑调,只是她的状态不怎么对。站在沙发旁的林锦生无可恋地扶额,生怕她会不小心一头栽下去。

“乔乔,我们下来唱好不好?”林锦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下面宽敞。”

“我不要,你这种凡人是不会懂仙女的快乐的。”温乔一手举着酒杯,在沙发上骨碌碌地转了一圈。

“哎呦,我的小祖宗,”林锦看得心惊肉跳,“您能不能悠着点儿?”

顾景宸低声笑了笑。

温乔似有所察,终于分出点注意力,抬眸看向他,站在沙发上朝他伸出手,“宸宸,抱抱。”

顾景宸抬腿,朝她迈了过去。

站在温乔身边正着急的林锦看向他,如获大赦地呼了一口气,“教授你终于来了,她有点喝多了,你——”

话音未落,温乔身体微微晃了晃,就要往前倾。

眼见着温乔要跌下去,顾景宸踏前一步,伸手接住她,抱了下来。

高脚杯里的红酒贴着杯壁晃了晃,漾了出来大半,浇了他身上。顾景宸也没生气,将温乔带进了怀里,淡淡笑了笑,“辛苦了。”

林锦稍稍怔住,连忙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应该的,说起来我不应该让她喝这么多的。”

温乔的思维和逻辑十分清晰,吐字也很清楚,就是很亢奋,一分钟都停不下来。

有点吵。

“那乔乔就交给你了。”林锦说完,十分自觉地往外走,刚一转身,撞上了个人。

傅斯年瞥了她一眼,淡淡地,“怎么在这儿?”

林锦一怔。

但她也就看了他一眼,所有的情绪都收敛好。她笑了笑,声音既无辜又不走心,“呦,您跟我说话呐?”

“是啊。”傅斯年睨了她一眼,轻嗤,“我不止想跟你说话,我还死皮赖脸地贴过来给你过生日呢。”

“……”

林锦被他堵得没话说,对他自黑的本事自愧不如,扯了下他的袖口,“行了,出去说。”

傅斯年站着没动,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林锦不耐烦地推了推他,“欸,您没看到咱俩是发光发亮的电灯泡吗?”

事实上,顾景宸根本没关注过他俩。

温乔像上了发条一样,一刻不停地闹腾。顾景宸倒也不嫌烦,还挺配合地听她念叨。

比方现在,她正戳了下顾景宸的心口,仰头看着他,“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隔了哥德巴赫猜想“1+2”到“1+1”的时间,温乔看了看手里的酒,朝他的方向递过去。

“你也想喝吗?”温乔若有所思地歪了下头,问完又往回收了收,“不行哦,这是我的。”

顾景宸哭笑不得。

“真醉得不轻。”他上前一步,手背碰了碰她微红的脸颊,温柔地诱-哄,“我们现在回家好不好?”

刚刚语调还温温柔柔、软软糯糯的温乔,突然变了脸色。

“大胆!”温乔突然扬声道,“朕是天下之主,朕想要去哪儿,岂容尔等置喙!”

“……”

“不过宸妃你不一样,朕最喜欢你了。”

温乔笑吟吟地勾着顾景宸的脖子,在他下巴上啄了口。

“朕要跟你生个皇子,将来让他继承大统!”

她醉酒的样子,实在有点出乎意料。

顾景宸彻底放弃了跟她交流的想法,手上一带,直接锁着她的腰身,将她抱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举动吓到,温乔突然安静了下来。

一直到出了瑜公馆,顾景宸都以为她在自己怀里睡着了的时候,温乔抬起头。

“我想要。”温乔摸了摸他的脸,眼神迷离。

她的声音照旧清软,话也照旧语不惊人死不休。

顾景宸脚步一顿,身形明显晃了晃。

“我想要……花。”

“好好好,”顾景宸无可奈何地摸了摸她的头顶,“你别乱动,我给你买。”

索性这地段人不多,两人的举动并不会太引人注意。

隔不远就有家小店,咖啡馆和花店的生意兼顾,从玻璃窗外就能看到里面浪漫又文艺的调调。

顾景宸半扶半抱地揽着温乔进去的时候,迎面撞见一个人。

“很巧,”连柏琛谦逊又温和,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在这里也能遇到顾少。”

顾景宸其实跟他不熟,只打过一次照面。

连柏琛并不出名,在连家的存在感很低,外人眼里他就是个在继母和弟弟压迫下过活,软弱又没用的可怜虫。至于当年发生了那场事故的时候,他跟他差不多大,自然扯不上什么关系。

直到他最近以铁血手腕上位,才震了整个圈子。

顾景宸对这人的事迹不感兴趣,只对连夫人上次的发疯不胜其烦,让人捎-c-x-妖精整理-了句话。估计顾家也敲打过,那个疯女人最近没什么动静了。

不过因为这件事,连柏琛特意登门道歉过。

顾景宸同样打量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淡淡一笑,“是挺巧。”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连柏琛手中拿着一捧白色雏菊。

“我来看一个朋友。”大约是不愿意多提,连柏琛目光闪了闪。

顾景宸也只是客套几句,并没放在心上。

“不买花了吗?”温乔大约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在他怀里冒了冒头。

连柏琛的视线从温乔身上一扫而过,很快收回,似乎没有任何探究和冒犯的好奇心。

“那就不打扰了。改日若是你方便,我请你喝茶。”连柏琛绝对是个知眼色的人,自动结束了话题。

顾景宸微微颔首。

错身时,连柏琛的视线又落回了温乔身上,薄唇微微一扯,笑意却不达眼底,冷淡到骨子里。

他抱着那束白色雏菊,消失在了夜

色里。

顾景宸的心思全放在温乔身上,并未察觉到。

“今天想要什么?”他低头温声道。

等温乔心满意足地抱着紫色洋桔梗回到车上,顾景宸已经前前后后跟她耗了大半个小时。

“你都不知道,我好喜欢你啊。”温乔把脸埋在了花里。

顾景宸动作顿了下。

“我知道。”他垂了垂视线,明明知道是醉酒的缘故,还是问了句,“那你,更喜欢哪一个我?”

意料之中,他没得到回答。

就在他打算略过这个问题的时候,温乔闷闷地说了一句,“都是你嘛……都是你。”

“都是我吗?”

顾景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眸色晦涩不明,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良久,他摸了摸她的发顶,“睡会儿吧,很快到家。”

“我才不要睡觉。”刚安稳了没多久的温乔躲开了他的手,“我要……我要听故事。”

“多大了,听什么故事?”顾景宸早就被磨得没脾气,按住了在副驾驶座不停扑腾的温乔。

“就讲你上次没讲完的故事,”温乔打了个呵欠,歪了下脑袋,“你还没告诉我结局呢。”

顾景宸笑了声。

他倒没想到她醉着酒,还念叨故事结尾。

“讲到哪儿了?”顾景宸眉梢微抬。

他其实也没什么印象了。

温乔意识有些昏沉,没注意他的情绪。她抱着他的胳膊,下巴担在了他的手臂上。

“你就从头开始讲。”温乔抱着他蹭了蹭,窝进了他怀里,“我也不记得了。”

磨不过她,他还真开始给她从头讲。

兴许闹腾累了,温乔安静地听了一会儿,沉沉睡意随着酒劲发酵,在不知不觉中拢上来。

她闭了闭眼睛。

“……王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天之后,捡到的每个名字都像她,所以他每天都来反复确认。”顾景行缓声道,“精灵顿时羞红了脸,‘对不起,都怪我,每次想你的时候,我都会忘记自己的名字。’”①

温乔睡着了。

车窗外白茫茫一片,月色落在路面上,反射出莹莹光亮。她就枕在他身旁,呼吸匀称,柔软的发丝垂在脸侧。

一切的一切,恬淡又安静。

顾景宸扶住温乔,降了降车座的高度,将外套裹在了她的肩上。半梦半醒之间中,温乔不安地动了动,扯住了他的手。

他细致地拨开她鬓角的发丝,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俯下身,轻柔地吻在她的唇角。

“我什么也不在乎,我只想留在你身边,”他凝眸看着她,深邃的桃花眼中沉淀着暗色,“所以……”

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遇见你的时候,我总会忘记自己的姓名。因为我太喜欢你,喜欢到——

我愿意摒弃自己的名姓。]-

温乔清醒过来的时候,大脑宕机了几秒。

她睡在家里,大约是宿醉的缘故,大脑昏昏沉沉的。等零碎的记忆钻入脑海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天呐。”

如果说喝酒后最不能接受的是撒酒疯,那么比撒酒疯更不能接受的是——

她居然完整的保留了这段荒唐的记忆。

细数了自己昨夜说了多少疯话、做了多少蠢事之后,温乔痛苦地把脸埋进被子里。

消息框里是林锦发来的一

句问候和无数句幸灾乐祸的嘲笑,以及昨晚温乔唱歌的视频。

[好点没?]

[还睡呢宝贝,您知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有多狂野啊?]

[我靠,该不会是教授太狂野,让您起不来了?]

温乔没有了跟她互怼的心情,凄苦地对着手机翻了翻。消息大多都是围绕着她昨晚醉酒,只有三通电话来自Mr.Mayo。

嗡——

怕耽误事情,温乔正要把电话拨给教授,结果顾景宸先把电话拨了过来。

她晃了一下神,按下了接通。

“醒了?”他的嗓音低而沉,“好点没有。”

“嗯。”温乔趴在床上,闷声嗯了一句,“没事。”

“那你等我会儿,今天我带你去个地方。”顾景宸笑了笑。

有点出乎意料,他并没拿她昨晚的事打趣。而且他这两天,似乎格外的喜欢和她在一起,几乎想要片刻不离。

“好啊。”温乔松了口气,翻了个身道,“别来太早,我收拾一下。”

掐断通话后,她拨回给Mr.Mayo,还没接通,家里的阿姨在外面敲了敲门。

“小姐,醒了吗?外面有位梅奥先生找您,说是您的老师。”

“教授?”温乔有些讶异,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登门拜访。

“抱歉,我没来得及回电话。”她急匆匆地下了楼,“还麻烦你过来一趟。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顾先生的治疗出现点状况,”Mr.Mayo站起身来,基本是直奔主题,“原定治疗方案的切换时间到了,但是他还没苏醒。他已经拒绝了我的联系,我现在无法插手,如果不用药物或者催眠干预,主人格很有可能会被抹除。”

温乔微微怔住。

“您是想让我……”

“是,我和顾先生签过协议,现在恐怕需要采取一点特殊手段。”他的面色有些冷峻,“我想你知道,你现在是最合适的人选。”

温乔没有说话。

她突然明白了这两天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是他的脾气秉性。

其实治疗中断后,她推门而入时,主人格就已经被切换掉了。

只是每一次她怀疑他的时候,他都将一切掩饰得完美。在相处的过程中,她甚至分不出。

“Joleen,你是有什么顾虑吗?”Mr.Mayo一眼看出了她的反常,叹了口气,“其实你应该比其他人更容易作出判断和选择。”

“我知道。”温乔咬了下唇,苦涩地笑了笑。

她确实清楚问题的严峻性,可是说不清楚为什么,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迟疑了几秒。

莫名奇妙的,昨晚醉酒时他说的话闪过脑海:

“那你更喜欢哪一个我……”

“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也许有些心软,也许有些茫然,毕竟有过不止一次的相处,毕竟过程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不可能没有任何不舍和留恋。

即使她清楚他和“他”是同一个人。

只不过现在的情形已经由不得她多想。再这样下去,什么都挽回不了了。

温乔接过药瓶,垂了垂视线。

“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顾景宸到的时候,温乔正在家里闹脾气。

“拿走拿走,我自己待一会儿就好了。”她整个人恹恹地坐在沙发上,脸色不怎么好看。

“怎么了,着凉了?”

家里的阿姨尴尬地笑了笑,无可奈何地跟顾景宸解释了几句,“小姐好像有点感冒,不愿意吃药。”

“我没感冒。”温乔反驳道,“我就是咳嗽了几声,太小题大做了。”

“给我吧。”顾景宸接了过来。

“不想喝。”温乔按了按太阳穴,嫌弃地瞥了一眼,“太难喝了。”

“喝一碗又不会怎么样,”顾景宸递给她,“以防万一,也是为了你好。”

“我不喜欢这味道,”温乔小声嘀咕了句,“又不是你喝,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行了,我陪你喝。”顾景宸没太在意,屈起指骨,敲了敲她的额头。

说着,他当真端起了那碗快要凉了的药。

温乔不动声色地捏了下衣角,心跟着吊了起来。

一切都如预料中有条不紊的进行。

温乔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心跳得飞快,手指关节攥得泛白。

她笃定只要自己闹一闹,他就会陪着自己喝药。只是在他端起那碗感冒药时,她突然不明白自己这份自信,是来源于谁;她也分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紧张还是愧疚。

她乱得很。

说到底,她还是仗着他全心全意的信任自己。

就在他低头欲饮的时候,温乔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叫住了他。

“顾景宸。”

她的声音很低,但喉咙就像声嘶力竭过一样,涩涩的疼,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63章治疗强行中断,男主睁眼时就切换人格了,可以返回去看看,我给了提示。

之所以这两章大家分不清楚,并不是我写的有问题或者你们理解有问题,是因为副人格本身就在伪装主人格,所以他的性格脾气都在贴近主人格。还是在63章,有一句,他怕她知道自己不是‘他’会失望。

请稍候,隔几个小时继续。我会速度更新,这次我真的改邪归正了。

P.S.①童话故事来源网络,《捡名字的人》。尊重原创,这里标注一下。具体作者我没查到,了解的可以告知,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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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沐子柒扔了1个地雷。

☆、喜欢

温乔猛然拽了他一把,碗里快要凉了的药洒出来不少。

“我……自己喝就好。”温乔的手指无意识攥紧,她克制着情绪,让声音听上去没有那么生硬,“你没听人说过吗?是药三分毒。”

顾景宸或多或少对她过激的反应感到诧异,不过刚巧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并没有多心。

“哪儿就有你说得那么严重?”他低头扫了眼消息,动了动手指,漫不经心地笑了声,“我出去等你。”

“嗯。”温乔应了一声。

她背对着光线,站得发僵,好半晌才垂着视线将那碗药倒掉。

复杂的情绪从心底溢了出来,某一瞬间,她像是有肉无灵地站在了灰暗的角落里。

ˉ

冬日的风带着烈性,寒冷肃杀。

“去哪儿?”温乔偏头问了他一句。

“握方向盘的人说了算。”顾景宸答非所问。他只朝她的方向微微倾身,替她扣好安全带。

不清楚他打算玩哪出,心头又横着件事,温乔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她看了眼时间,心像被蚂蚁咬噬一样焦灼不安。

温乔也没心思纠结地点问题。

车最后停在森林公园外。

空中薄云游弋,远处是绵延不绝的山脉,头顶漂浮着五彩斑斓的热气球,下方是满目的一品红、大丽花和香雪海,坠着一层未消融的薄雪,大片的花海将冷香灌入风中。

顾景宸从后座取了一件外套,替温乔拉开了车门,“下来吧,到了。”

温乔微微愣然。

“怎么想到带我来这里?”她穿着顾景宸给的外套,偏头看向他。

“本来想带你去格雷梅的露天博物馆,可惜航班耽误的时间,对我来说太久了。”顾景宸眸色黯了一瞬,漂亮的桃花眸像深不见底的湖,“退而求其次。”

温乔还没意识到他话里的异样,他已经牵过她的手。

顾景宸微微眯了下眼,笑意瞬间洞穿了微妙的情绪,“不过没关系,地点不重要。”

环形湖将大片花田隔绝在内,湖底通了热流,寒冬腊月时分也没结冰,来往都是小木船。船上放置着托盘,摆放着精致的菜肴、新鲜的花束,还有醒好的红酒。

顾景宸站在船头,伸手扶了她一把,然后转头跟工作人员交代着什么。

在无人察觉时,锭剂被丢入杯中。白色锭剂在酒液底部迅速消融,很快就没了任何痕迹。

已经容不得她犹豫了,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多相处一分,她就越会被感情左右;但再拖下去就意味着她会害了顾景宸,也害了顾景行:

副人格的治愈会融合在主人格里,而主人格的消失却意味着失控,意味着永久抹除。

她其实根本没得选。

“想什么这么出神?”顾景宸打断了她的思绪。

“在看热气球。”温乔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她端过一杯酒,而后自然而然地将另一杯递给他。

“虽然很漂亮,我还是想建议这里的老板把热气球改掉,”她站起身来,示意他往天上看,将他的注意力扯开,“改成滑翔和跳伞。”

她慢悠悠地跟他说着话,掩饰心底的不安。

顾景宸随便晃了眼,似乎没在意,也不会怀疑。他端过那杯酒,薄唇贴上高脚杯,喉结滚动。

他只喝了一口。

其实掺在红酒里就是个错误。

温乔心乱如麻地挪开视线,说不上是庆幸多一点还是焦灼多一点,她手指紧握又松开,重复了很多次。

算了,一个小时,只要最后的一个小时。

“你会跳伞吗?”顾景宸垂眸看着她。

“当然会。”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他质疑的视线,温乔不满地皱皱眉,“欸,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以前4000跳伞都是自己跳的好吧。”

她小声补了句,“老实说,还是极限运动对我更有吸引力。”

说话时没注意,谁知刚一挪动,温乔就踩到了点东西。

柔软的感觉让她脚底升寒,温乔受了惊,蹭地一下跳到了他身上。

“什么玩意?”

木船在脚下剧烈地晃了晃,温乔手臂死死框住了顾景宸的脖子,埋进了他的怀里,脸都没敢抬。

打脸来得猝不及防。

顾景宸被她爬树似的动作逗乐了,他垂着眼踢了踢船头的绳索,有些好笑地伸手扶了她一把。

“极限运动更有吸引力?”顾景宸轻嗤,“你没觉得自己有时候怂得像只松鼠?”

挂在他身上温乔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她指了指天空,没好气地回了句。

“你没觉得天上那朵云像我生的闷气?”

“生气我没看出来,傻里傻气倒是有点儿。”顾景宸

掀了掀眼皮,落井下石得一点都没含糊。

“……”温乔冷漠地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假笑,“亲亲,这边建议您闭嘴呢。”

顾景宸一哂,好脾性地闭了嘴。

这下温乔彻底懒得跟他搭腔了,基本把“话不投机半句多”的立场写在了脸上。

一路游湖赏景,木船穿过了几个五光十色的钟乳石隧洞,工作人员指着五彩斑斓的石像解说故事。温乔一路都没怎么说话,直到登上热气球的吊篮,她也是安安静静的。

热气球缓缓从地面升起。

下方的景色尽收眼底,环绕的湖流溪涧绕山潺潺,各色花田映衬,平铺散玉,在冬日里交织出难得的艳色。

“我上次看到香雪海还是在临安。”温乔端过一杯酒,趴在吊篮边,往下探了探头,“可惜在这里一下雪就没那么好看了。”

没得到他的回答,温乔略微不解地偏头看了他一眼。

顾景宸抬手在温乔眼前晃了下,一条纤细的铂金项链从他掌心垂落。

猩红色的梨形钻石吊坠被精心打磨过,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

“提前送你的新年礼物。”顾景宸屈起指骨翘了翘温乔的额头,“你都没有跟男朋友要礼物的自觉吗?”

“你前天已经送了我很多了。”温乔捂着额头往后缩了缩。

“不一样。”

顾景宸半敛着眸,细致地拨开她颈间的的发丝,将项链戴到她颈上。

=初~雪~独~家~整~理=

“‘失落的嘉百列’,也叫‘忏悔之泪’,它有个很好的寓意:至死不渝的爱情。”顾景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声音不疾不徐,“几年前在纳高拍下来,就想送给你了。”

“骗人,”温乔不以为意地摸了下吊坠,笑着摇了摇头,“你当时还没见到我呢。”

她的脖颈修长,肩颈线条优美,猩红的吊坠衬得肌肤凝雪。

他眯了下眼,忽然笑了笑,“我也从没忘记你。”

温乔心尖颤了颤。

下方突然传来三响礼炮声,温乔仓促地移开视线,她拢着他的外套裹好,掩饰了自己的情绪。

如火如荼的大丽花海中,无数白鸽被放生,在空中飞旋,万红丛中星星点点的纯白散开。不知道是否有独特的训练技巧,远处哨音一响,白鸽列阵,在空中排开整齐的花样。

“好漂亮。”她由衷地感叹了句。

托盘里放着一小桶玉米粒,温乔趴在吊篮边一抛,下方的白鸽骤然聚拢成一小簇,而后悠悠然散开。

顾景宸凝视着她的侧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眸色在不知不觉中柔和下来,温柔得不可思议。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道。

“该结束了。”

白鸽扑腾着翅膀降落,在温乔面前短暂栖息,她摊开手心逗白鸽,因为分了神,并没有听清。

“什么?”温乔偏头看向他。

顾景宸盯了她几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修长的手指突然点了点高脚杯。

“我是说,味道不对。”他寡淡地笑了笑。

挺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但是温乔没有问他,也不必问他。因为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了顾景宸另一只手上。他正捏着一只白色的药瓶把玩,在指间转了转。

顾景宸伸手一掷,药瓶在半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无声无息地滚落一边。

温乔呼吸一窒,霎时变了脸色。

“纳帕谷的红酒有个独一无二的特质,就是

入口之后强烈的回暖感。”顾景宸平静地敲了敲高脚杯,似乎并无触动,“下次别挑红酒。”

他的嗓音像冬日里裹挟寒意的风,即使面上温和平静,也吹得她肌骨皆冷。

温乔说不出什么话来。

什么时候被察觉的、什么时候被拿走的、什么时候……各种疑问在温乔心底转了个遍,然后不可否认地失去了提问的意义。

“其实你不必做到这种地步,”他轻轻一哂,疏疏懒懒地抬了视线,“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她可以从他眸底看到自己的倒影,清晰地、明亮的。

温乔喉间一哽,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发颤,“顾景……”

话还没说出口,顾景宸却将食指抵在她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心不在焉大半天了,和我告别的时候,能不能专注一点?”顾景宸淡淡笑了笑。

她还没会过意,他在她的视线中端过高脚杯,平静地一饮而尽。然后他狠狠掐住她的下巴,吻了下来。

温乔稍怔。

他吻下来的瞬间,她睁大了眼睛。错愕和骇然同时挤入喉管,只是情绪还未化成声音滚出,就被他吞没在唇齿之间。

顾景宸一手锁着她的腰身,一手捞起她的腿弯抱到自己身上来。他撬开了她的齿关和她纠缠,来回拉锯间,残留的红酒香在唇角间弥漫。

肺管里的空气仿佛都被挤了出去,她被他引导着做了吞咽的动作,有些呛。

在她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顾景宸终于松开了她。

“我很讨厌被放弃的感觉,也很讨厌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既然是从我开始,那就从我结束。”顾景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想看到你难过,不管是——为了谁。”

他稍一停顿,沙哑的嗓音沾染了说不出的意味,“我都爱你。”

不知道是因为被呛到了,还是因为情绪波动,温乔的眼睛酸涩得难受,一片迷蒙。

她想说对不起。

但她说不出话来,声音像是卡在了喉管里,她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其实没关系,”顾景宸半垂着视线,拇指蹭过她的下唇,“我只想陪在你身边,不管以哪种方式。”

药效在不知不觉间发作,温乔肩上骤然一沉,他倒在了她的身上。

她莫名想起他第一次吻她的时候,缠绵炙热,抵死温柔。这是独属于他的温度——

赤诚、热枕、和偏爱。

温乔伸手抱住了他,手臂在无意识地收紧,薄唇翕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

她闭上了眼睛。

ˉ

护士拉开了窗帘,光线瞬间映亮了整个房间。病房内的瓷瓶里换好了新鲜花束,冲淡了消毒水的味道。

咯吱——

安静的病房内座椅挪动的声音格外清晰,温乔从身侧的报刊放置架上抽了本书,随手翻了翻:

《不美少女与黑-童话》,挺中二的名字。

原本她是心血来潮看两眼,偏偏故事的内容意外的应景,温乔这才饶有兴致地轻声念了两段。

“公主吻醒了恶魔。”

“年轻的恶魔缓缓睁眼,看着旁边翘着二郎腿的公主,揉了揉头。”

温乔一倾身趴到病床边,下巴担在手臂上,一瞬不瞬地看着故事。

“‘醒了?’公主斜着眼撇了他一眼。”①

温乔也撇了顾景宸一眼。

她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幽幽然叹了口气,“打算睡多久啊,睡王子?”

药的副作用太猛,顾景宸睡了一天两夜,都没有醒转的痕迹。正常现象,急又急不来,她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温乔撇了下唇角,将视线挪回到黑-童话上。

故事一直讲到尾声,温乔压根没等到顾景宸醒,她脑袋一歪,枕在自己手臂上,若有所思道,“难道也要我吻醒你吗?”

说完她手指一顿。

大约是这个想法让她心动了,她当真向前倾了倾身,薄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意料之内,她没等到任何回应。反倒是她抬眼的时候,等来一个陌生的女人。

温乔被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