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1 / 2)

老管家一走,容舒便给盈月递了个眼神,道:“盈月、盈雀,今儿天冷,你们带蒋大奶奶的婢女们去暖阁暖暖身子,顺道尝尝咱们承安侯府的香茶果子。”

盈月、盈雀脆声地应了声是,那两名婢女却不肯,不动声色道:“大奶奶身边无人伺候——”

容涴冷冷打断她们:“承安侯府是我娘家,我回来娘家难不成连个伺候的人都寻不着了?作为客人,哪里容得你们置疑主人家地的安排了?你们是蒋家的仆人,可莫要丢了蒋家的脸面!”

蒋家那两名婢女被容涴这样一番呵斥,面色依旧纹丝不动,恭恭敬敬地道了声“是”,便跟着盈月、盈雀往烟柳堂去了。

容舒还当她这二妹妹已经被蒋家那位大夫人立规矩立得都要没脾气了,想不到那股子气性还在。

眉眼忍不住噙起些笑意,道:“二妹妹在蒋家过得可好?”

“尚可,我到底是蒋盛霖明媒正娶的妻子,一个嫡妻该有的尊重与体面,他们不敢不给。”容涴瞥她一眼,缓缓道:“蒋盛霖纳了他的表妹做妾,我索性便给他再抬两个貌美良妾,让她们三人自顾争宠去,我只管做好蒋家的宗妇便好。”

容涴嫁入蒋家没多久,蒋盛霖便迫不及待地纳他表妹做妾,她到那会才真实地体会到眼睁睁看着丈夫宠爱旁的女子是怎样的感觉。

不好受,当真是不好受。

好在她清楚自己嫁入蒋家不是为了蒋盛霖的宠爱,而是为了借蒋家之势帮扶侯府。

这般一想,丈夫的宠爱以及后宅的那些个勾心斗角似乎都变得无足轻重了。她甚至懒得去讨好蒋盛霖,总归她做不来那小鸟依人、离了男人便走不动路的羸弱模样。

也正是在蒋家的这些日子,让她对曾经高大俊伟的父亲有了旁的想法。

当她重新再审视父亲与嫡母还有阿娘的纠葛,她不得不承认,容舒说得对,她甚至做不到像嫡母那样大度。

嫡母从不曾打扰过父亲与阿娘,也不曾给过秋韵堂难堪,更不曾将她与阿弟从阿娘身边抢走。

出嫁前她总是为阿娘觉着不值,出嫁后,当她经历了与嫡母相似的境遇后,她忽然觉得不仅阿娘不值,嫡母也不值。

思及此,容涴不由问道:“今日怎地不见母亲?”

“沈家出了事,阿娘回去处理了。”容舒抱着手炉,望着一边凋败的荷花池,轻声道:“你嫁入蒋家若是觉得不开心,那便离开。我还是从前那话,你不必牺牲你的一辈子来换承安侯府的前程。一个家族能不能繁荣昌盛,靠得不是外嫁女带来的助力。这样的助力,便是扶得了一时,也扶不了一辈子。”

前世不就是如此么?

承安侯府一出事,蒋家可是头一个撇清关系的,容涴连去大理寺狱探望父亲母亲的自由都被蒋家剥夺了。

雪越落越大,容舒身上的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将目光从荷花池的枯枝败叶里收回,看着容涴认真道:“承安侯府也不值得你搭上一辈子。”

容涴并未接话。

与容舒不一样,她自小便得祖母、父亲喜欢,对承安侯府的感情自是要比容舒要深得多,自小也被灌输了要为家族奉献的使命感。

不管如何,她都不会同蒋盛霖和离。她做不到像容舒那般,喜欢了便嫁,不喜欢了便和离。

说起来,若是容舒不曾和离,她现在就是太子妃了。

“顾长晋如今成了太子殿下,你可会有甚麻烦?”容涴道:“当初你们和离之时,整个上京都在传是他厌了你,这才与你和离的。”

容舒倒是不曾想容涴会担心顾长晋寻她麻烦。

她笑了笑,道:“传闻之事本就不可信,放心罢,顾大人不会寻我麻烦的。最迟明年开春,我便会离开上京了。”

说到这,她忽地停下了脚步,又道:“若是有一日承安侯府倒了,你不必救,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成。”声音竟是难得的郑重。

容涴心中登时起了些不详之感,忙道:“还未问阿姐,为何特地差人让我回来侯府?可是侯府出了事?”

容舒略一思忖,便颔首道:“承安侯府里有人投靠了戚家。”

“戚家”二字一出,容涴脸色骤然一变。

戚家前些日子可是人人都避之若浼的,就连惯来长袖善舞的英国公老封君都闭起门来,不设宴不赴宴。生怕卷入戚家的事里,惹皇上厌恶。

若不是戚皇后忽然认回来一个太子殿下,戚家大抵连香火都保不住。

现如今容舒竟然说侯府里有人投靠了戚家,这事儿若是捅了出去,侯府的下场可想而知。

容涴喉头一紧,道:“是谁投靠了戚家?”

荷安堂。

那厢容老夫人听老管家禀告完方才容舒说的话,眉毛拧得就跟扭曲的虫儿一般。

“她这是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她与她娘躲在鸣鹿院里,成日不着家不说,侯府派去的人也不搭理,一副不把侯府看在眼里的模样,当真是越发无法无天了!”

容老夫人说着,心火一簇一簇地往上冒。

自打沈氏离开了侯府后,这侯府的中馈她就彻底撒手不管了。

从前侯府的一应用度有沈氏的嫁妆支撑,吃的用的皆是好物。如今沈氏把中馈丢还给她,容老夫人这才知晓要过从前那样舒适的日子得花多少银子。

容老夫人虽是农女出身,年轻时没少吃苦,可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根本无法再过回从前那种一块银子掰成两块花的日子。

是以心中对沈氏的怨气日益高涨,对裴姨娘也愈发不满。

沈氏一个商户女都能把中馈管得那般好,裴姨娘这个簪缨世家培养出来高门贵女却是样样都管不好。管不好便也算了,偏还不能节省些。

容珣对裴姨娘总是有求必应,作画时用的墨要用好墨,纸要用好纸。容老夫人不当家不知晓,一当家才知道一锭墨一刀纸就是得花至少一金,真是再厚的家底都架不住这般折腾。

按说裴姨娘画技高超,若是这些画能拿出去卖还好说,至少能换回来不少银子。偏偏她自矜身份,不愿意卖画,只愿意拿来自赏。

每次看到容珣托人去买好墨好纸,容老夫人这心里就跟被刀割了一样。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荷安堂如此,秋韵堂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