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沈辞柔点点头,转身往内殿走。刚巧之前被听风差去取橘皮汤的宫人回来了,沈辞柔示意一下,从宫人手里拿了碗勺,准备递给李时和。
李时和坐在榻边,双手放在膝上,微微低着头,密匝匝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眼瞳里细碎的光。他这样子少见,他平常也安静,但总是沉稳内敛的感觉,这会儿却得用“乖巧”这样的词来形容,看着像是没长成的少年,又或者更像是男孩。
沈辞柔先觉得“乖”这个字不该用来形容李时和,有些好笑,下一瞬心里又蓦地涌起些说不清的柔情。她在李时和身边坐下,端着碗,试着让他拿勺子,开口时语调都比平常柔三分,真有点哄孩子的意思:“无忧?先喝点解酒汤,过会儿再睡,好不好?”
李时和醉得有些迷糊,转头盯了沈辞柔一会儿,含着点不明显的酒气:“……阿柔?”
“是我。”沈辞柔点头,把碗再递过去一点,“这个是橘皮汤,解酒的。你好像醉得有点儿厉害,这么睡应该会不舒服……”
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边上的听风:“这汤苦么?能不能加些蜂蜜?”
橘皮汤是陈皮、半夏、白术一类的药材同煮出来的,味道自然算不上好,蜂蜜虽常用来解药的苦,蜂蜜水本身也能解酒,但听风也摸不准这两样能不能叠在一起,犹豫一会儿:“娘娘,药总是七分苦的,奴婢也不好说……”
“也行吧。”沈辞柔想想也是,还是去哄李时和,“大概是有点儿苦,你忍一忍,喝完就能睡了。”
李时和其实听不太清沈辞柔说了什么,大致推测是让他喝的意思,他点点头,抬手去摸勺子。
碗里的是只瓷勺,他摸到光洁的勺柄,手上却没轻重,想拿起来,又脱手掉了回去。
他有点茫然,想再试试,沈辞柔已经把勺子拿起来,舀了半勺橘皮汤,边缘轻轻抵在他唇上。
李时和看了沈辞柔一眼,乖乖地把勺子含进去,喉结滑动,咽下这口带着酸苦味道的解酒汤。
能喝就行,沈辞柔松了口气,再舀了一勺喂过去。李时和也配合地再喝,浓密的睫毛垂落,神色平和,看着越发地乖。
这么一勺勺地喂了大半碗,沈辞柔觉得差不多了,把碗递给候着的宫人。
过来接碗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宫女,前几日刚到清宁宫来,因是专门夜里伺候的才能进内殿。她一紧张就把尚仪局里学过的规矩给忘了,手抖得要命,沈辞柔的手刚松开,她的手也松了,碗立即倒扣下去,橘皮汤泼在沈辞柔膝上,漫出陈皮的味道。
小宫女吓傻了,让听风瞪了一眼才慌忙跪下去,颤着嗓子:“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这是真吓得狠了,连“恕罪”都不说,直接跳到了“饶命”上,沈辞柔本来就不至于因为这么点事找人麻烦,又怕小宫女吵着李时和,直接把她拉起来,低声说:“行了,不是什么大事儿,下回小心点。”
听风皱了皱眉:“娘娘……”
“不要紧,还是孩子,我看着又面生,有点怕也正常,好好教就行了,别吓她。”沈辞柔示意小宫女退开点,看了李时和一眼,觉得暂且走开一会儿也无妨,“我还没沐浴呢,麻烦你先照看着陛下。”
“奴婢还是伺候娘娘沐浴吧。”听风给边上的宫女抛了个眼神,“空兰细致,让她伺候也能放心的。”
沈辞柔对空兰印象不深,但既然是听风说的,她也不深究,点点头,往浴池的方向去了。
等两人出去,屋内几个宫人也各自去取洗漱用的东西,空兰想着先给李时和梳通头发,刚拿起梳子,屏风那边又绕过来一个人影。
空兰以为是沈辞柔折回来了,一愣,进来的人就不乐意了:“傻愣愣地看我干什么?”
“你……你不是不进内殿吗?”
“怡晴昨儿扭着脚了,医女说多休息,夜里她就不过来伺候了。我顶上。”
空兰性子温吞,和外放的化雪不太合得来,化雪平常又爱用话扎人,空兰也不想多说,“嗯”了一声,把梳齿卡进李时和发间。
橘皮汤喝下去,发散的酒气返上来,李时和越发困,往边上避了避。
“陛下不梳吗?”空兰揣摩着皇帝的意思,没收梳子,但也不敢再梳。
李时和只觉得耳边有人说话,但听不清,低声说:“出去吧。”
空兰一愣,化雪立即说:“陛下说让你出去,听见没?”
“……是。奴婢告退。”空兰放下梳子,朝着李时和屈膝,直起腰看看化雪,“那你……”
“这儿我伺候着。”
“可是娘娘说……”
“娘娘先前不也由我伺候?”化雪烦了,“陛下都说了让你出去,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
空兰说不过化雪,看看屋内还有几个宫人,也就顺势下坡:“那我出去了。看顾好陛下。”
“用你说?”化雪看都不看空兰,“出去吧。”
空兰也没法多说,再看了一眼,慢慢退出去了。
“陛下这是困了吧。”化雪伸手,“把茶给我。”
立即有宫人倒了茶,放到化雪手里。
化雪用指腹测了测杯壁渗出来的温度,觉得正好,弯腰把茶盏递到李时和唇边:“陛下,喝口热茶再睡吧。”
刚喝了大半碗橘皮汤,哪儿还会想喝茶,李时和又困,皱了皱眉,偏头避开。他的动作不大,没发带束缚的长发却扫过肩头,柔顺漆黑的一把,垂在肩前,发上染着屋内的烛光,衬得露出的那段颈子白皙如同美玉。
他整个人也像是尊出自名家的玉雕,化雪低头,恰巧能看见李时和雅致的眉眼、挺直的鼻梁,黑压压的睫毛轻轻扇动时像是扫在人心上。
化雪突然有些心痒,不敢再看年轻的皇帝,把茶盏往宫人手里一塞。
宫人接过茶盏,靠墙站着,看都不敢看一眼。
就这么僵了一会儿,化雪抬眼看向垂着眼帘的李时和,下定决心,忽然说:“你们都出去吧。这里我看着就行了。”
化雪毕竟是大宫女,屋里剩下的几个宫人只知道化雪有段时间没入殿伺候,但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论资历,在场的宫人没有比得上化雪的,彼此看看,也就退出去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李时和困得要命,懒得去看,在榻上试探着摸到被子,想躺下去,一只手却搭在了他肩上。
化雪一手轻轻按着李时和的肩,另一只手去勾他的腰带。她也是头回做这种事,到底有些紧张,刻意压低的嗓音都微微发颤:“陛下……奴婢、奴婢伺候您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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