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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 西风紧 2339 字 2023-09-29

回报,但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奴家不敢忘记如何做人。”

被别人感恩也不是什么坏事,张问便说道:“我是信任浙直总督张问,路见乱贼,理应惩戒,份内之事耳,你且起来说话。”

杨爱一听顿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张问,她的眼神里有惊讶,也有其他复杂的神色,好像不太相信的样子:“恩公就是浙直总督张大人”

“正是本官。”张问又不禁问道,“你听说过我”

杨爱磕了三个头,站了起来,说道:“略有所闻。”

张问哦了一声,话说好事不出门,坏名传千里,这么远的地方都有人听闻了老子的大名,肯定不是什么好名声,便不想多说,只说道:“我还有公务在身,没有什么事就此告辞。”

杨爱见张问态度冷淡,顿觉不可思议,哪个男人见了自己不是眼睛发亮拼命献殷勤,这样的冷遇杨思却是很少遇到,一种被挫败和不甘心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指着前面的马车说道:“奴家那辆车的车辕坏了,大人可否载奴家一程”

张问怔了怔,他的一行人只有一辆马车,其他人都是骑马。如何载这娘们和她同车,还是把车让她,张问自己骑马张问心道老子浙直总督,这地方的封疆大吏,却要自持身份,不能把马车让她。张问便道:“男女有别,礼仪不便,杨姑娘可叫人到前面的城厢雇一辆新的马车来。”

杨爱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大人真有古君子之风,不过这回却是无妨的。奴家是杭州女史,常与官老爷和才子们交际,与大人同车而坐,也无伤大雅。”

张问听罢心道原来是教坊里的名妓,这样的话同车倒是没什么。便说道:“原来如此,那请杨姑娘上车。”杨爱便提起裙摆,上了张问的马车。张问敲敲车厢,马车便启动了。

“杨姑娘住在哪家楼”张问随意问道。

杨爱道:“杭州教坊,奴家平常都是用艺名,叫柳影怜,如果大人问杨爱这个名字,恐怕还没有人知道。因大人有救命之恩,奴家才以真名自称。”

“嗯。”张问应了一声,挑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情景,回头说道,“快进城了。失陪一下,我得写一道手令。”

张问便拿出纸笔研磨,柳影怜见状,说道:“让奴家为大人磨墨吧。”

“有劳了。”

柳影怜一边娴熟地磨墨,一边问道:“大人要写什么样的手令”

张问道:“饥民不断涌进浙江,开仓赈济不够,还要下令都指挥司在闽浙边境设立关卡,阻止饥民涌入浙江,否则浙江的安全无法保证。”

柳影怜道:“对了,浙江布政使钱大人过几天会在杭州宴请浙江名流,出资赈济饥民,张大人要来参加吗”张问提起笔,在烟台里蘸了蘸墨水,说道:“有空一定去。”

就在这时,车外有人说道:“东家,沈家的人有事求见。”

“停车。”

张问撩开车帘,只见一个中年人从马上翻下马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小人可追上张大人了,小人赶去苏州总督府,被告知大人已南下,急忙马不停蹄追赶而来”

张问见他那副模样,定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忙道:“别急,慢慢说,捡要紧的说。”

“少东家呜呜呜少东家不行了,差小人来找大人,她想见您一面”

“什么”张问砰地一声推开车门,提起那人的衣领,瞪圆了双目问道,“怎么回事,难产吗”

报信的人眼泪哗哗直流,像鸡啄米一般点头。

“沈小姐现在住在哪里”

“梅家坞。”

张问放开报信的人,指着一个侍卫道:“下马。”那侍卫忙翻身下马,张问爬上马背,铁青着脸指着一个侍卫道:“你,立刻去杭州,把最好的郎中都带到梅家坞。”

“属下遵命。”

张问说罢抖动缰绳,正要走,柳影怜突然喊道:“大人带上奴家一起走。奴家喜爱医术,已研习多年,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好,骑马跟我走。”张问说罢调转方向,众侍卫急忙跟上,向梅家坞赶去。

梅家坞沈家庄园,在一大片桃树之中,沈碧瑶喜欢花,每有宅院,总是要栽种大量花树。此时正值三月间,满树都是桃花,或含苞欲放、或在春光中绽开,分外妖娆,空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花香。

但这时张问的心情却十分沉重,他不仅担心自己的儿子或者女儿,沈碧瑶对他也非常重要。

他沉重伤感得几乎要掉下泪来,沈碧瑶怀着孩子依然要操心诸多事务,沈家的产业都是她在经营。还有那个钱益谦,想方设计对付沈家,肯定也让沈碧瑶操了不少心。张问想到这里,对钱益谦的恨意再次加深。

第四折众里寻它千百度

段二一千金

沈家在梅家坞的庄子,隐没在一大片桃树树之间。张问等进了庄子,丫鬟将他带进院中。厅堂中站着八九个老头,正在议论纷纷,大概是请来的郎中。

张问穿过厅堂,走进后院,只见身着白衣的侍女正端着铜盆在一间女房中进进出出。走到女房门口,带路的丫鬟向里面说道:“张大人到了。”

里面的人说道:“请张大人进来。”

按理男人进产房是不吉利的,会带来晦气,但是沈碧瑶危在旦夕,张问完全没去想那些事儿,听到里面回话,便急切地走进屋去。

屋里有十几个丫鬟侍女,还有好几个产婆。床上垂着床幔,里面传出沈碧瑶痛苦的呻吟,声音不大,估计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一个老郎中正隔着床幔给沈碧瑶把脉。

一个侍女看见张问进来,声音哽咽地说道:“少东家,张大人到了。”又对那郎中说道:“梁先生,请先回避一下。”

那老头站起身来,说道:“好。我给开的药,记得让病人服用。”

老头向门外走,张问道:“她的脉象如何”

老头叹了口气,摇摇头,默然而出。张问忙奔到窗前,掀开幔维,只见躺在床上的沈碧瑶脸色纸白,目光无神,满头大汗,连嘴唇都变白了。她看见张问的脸,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无力的手,嘴唇动了动,用沙哑的声音低声道:“张问”

张问心里一痛,急忙握住那只沈碧瑶的手,感觉如冰块一般冷,张问哽咽道:“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