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大殿门口一个太监弯着腰小心翼翼地走过,却歪头看了一眼魏忠贤,然后就消失在门边。不多一会,魏忠贤见朱由校正在埋头苦干,他便不动声色地轻轻走出了大殿。
但是这一系列的细微动作却被朱由校完全看在眼里,朱由校心道:这阉货在宫里的党羽也不少,当初朕只顾着对付那些欺主的臣子,怎么没想到防这阉货一手呢现在弄成这个样子,却不敢轻举妄动了,否则就算只想当个享乐的皇帝都有点玄。
过了一会,魏忠贤突然急冲冲地跑了回来,这次他却弄了很大的动静,扬着手里的一个竹筒,大喊道:“皇爷,捷报,皇爷,福建的捷报”
朱由校停下手里的活儿,听到捷报,无论怎样,他心里也是高兴的,忙说道:“福建的捷报张问打了胜仗了”
魏忠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呈上手里的东西,一脸兴奋道:“皇爷,正是浙直总督张问传来的捷报,官兵已经消灭了福建所有的叛军,活捉了那叛臣叶向高的孙子叶枫,收复了全部失地皇爷江山永固、万寿无疆”
朱由校抽出里面的奏章,哈哈大笑。旁边的太监们全都伏拜在地,高呼万岁。朱由校笑了一阵,突然停住了笑声,转头看向大殿外面。众太监回头看时,只见天空中飘起了洁白的雪花,众人的眼睛立马放出光彩来了,就好象天上正在掉白花花的银子一般。
“瑞雪祥瑞祥瑞啊皇爷,天降祥瑞,大明吉祥”
朱由校愣愣看着满天的雪花,又低头看着手里的捷报,又哈哈大笑起来,他在地上来回踱了几步,抓了抓脑袋,激动地说道:“忠贤,你马上命庶吉士下旨,让张问进京献孚,让内阁内阁那个顾秉廉商议商议,怎么封赏有功将官,等张问他们到京师来,就在午门颁圣旨。”
魏忠贤磕头道:“奴婢遵旨。”
朱由校挥了挥手,魏忠贤便下去了。朱由校坐着缓了一会气,对着天上的雪花看了半响,也没心思做木工活了,拿着手里的捷报反复看了几遍,这种奏章虽然写得比较通俗,但是朱由校仍然读不太通,他便唤人把司礼监秉笔太监王体乾叫过来。
这秉笔太监王体乾从万历时就在司礼监做事,可不是魏忠贤那样的文盲,王体乾十岁进宫,因其识字断句聪明伶俐,直接就送到太监学堂学习,是专门为司礼监培养的人材。这时候他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早已是满腹经纶琴棋书画皆通,八股文或许他做得没外廷那些大臣好,因为太监根本不需要研习那玩意,但是诗书礼仪,绝对不比翰林院的庶吉士差多少。
王体乾接到朱由校的召唤,很快就来到了养心殿,他是小跑过来的,见了朱由校,立刻就行跪礼,满口吉祥祥瑞天佑大明之类的好话。
只见王体乾瘦高个儿,生得一双桃花眼,皮肤保养得十分光滑,长相简直可以用俊俏才形容,只是他才四十多岁,两鬓已经斑白了,钢叉冒边缘露出来的头发都是花白的颜色,听说他是少年白,十几岁的时候就有白发。
朱由校把手里的奏章递过去,说道:“给朕读读,里面要是有什么典故,就说明白。”
“是,皇爷。”王体乾从地上爬起来,弯着身子双手接过捷报,清了清嗓子,便流畅地读起来,断句停顿得恰到好处,本来朱由校读不明白的句子,经王体乾之口,竟然就听明白了。
朱由校听完之后,闭着眼睛养了会神,人的身子骨不好,精力也就不济,用久了脑子,就昏昏沉沉的。良久之后,朱由校才问道:“福建捷报到司礼监的时候,你在哪里,知道这事儿吗”
王体乾道:“回皇爷话,奴婢在司礼监,奴婢知道福建捷报。”
朱由校冷冷道:“捷报传进宫的时候,魏忠贤正在这养心殿里,结果还是由他来报喜,你可知道为什么”
王体乾一听这话,吓了一大跳,皇爷跟他说这事儿是什么意思王体乾悄悄看了一眼养心殿中侍立的太监,其中有个执事牌子可是魏忠贤的干儿子,今儿这些话不得传到魏忠贤的耳朵里王体乾一时没想明白为啥皇爷要在自己面前说魏忠贤的坏话,他马上明白的是:这不是招惹魏忠贤惦记么
王体乾的脑子算是好使的,以前看准魏忠贤深得皇帝信任,感情深厚,也不管魏忠贤是不是文盲有没有能耐,他就及早地屈居到了魏忠贤靡下,惟命是从,这两年来深得魏忠贤之心,又做秉笔太监、又掌东厂,二人很是合得来。不过最近王体乾总觉得和魏忠贤的关系没有以前那么过心了
他顾不得多想,集中注意力在皇帝的问话上,这时候他也不好多说,便小心地说道:“奴婢不知。”
朱由校哼了一声道:“刚才你们司礼监有个太监在门口转悠了一回,把给魏忠贤通风报信,这才能让魏忠贤出面报喜这个老奴婢,心眼越来越多,朕不是看在他这么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真想叫人揍他一顿”
王体乾忙说道:“魏公公也是为了皇爷高兴不是,南方捷报、天降祥瑞,这都是天大的喜讯呀。”
魏忠贤到内阁值房向内阁首辅顾秉镰传达了皇上的事情,让他们票拟。顾秉镰是跟了魏忠贤才提拔到内阁首辅的位置的,他在朝野根本没什么威望,比起三朝元老德高望重的叶向高差远了。但是魏忠贤一时找不到听话又够资格的人,经皇帝首肯,就让顾秉镰做了内阁首辅一职。顾秉镰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经历了那么多血腥事,早已明悟过来,根本就不提什么政治主张,皇帝和代表皇权的司礼监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一时这皇宫内外,竟变得河蟹起来,以前内阁和司礼监水火不容的形式居然消失了。
顾秉镰听说是张问的事儿,马上就琢磨,这捷报传来天就下雪了,皇上肯定欢喜得不得了,看来这封赏的事得弄喜庆一些,但是他很快又想:前不久的西湖棋馆案,这张问可是有责任的,死的东林党自然不能完全算到他头上,张问只是就事上报而已,但是那案子还牵涉了兵部尚书崔呈秀等人,这些人都是叫魏忠贤干爹的人。虽说最后在口供上动了手脚,魏忠贤袒护了崔呈秀等人,但是崔呈秀看到死了那么多人,吓得也不轻,他们能盼着张问好过
所以顾秉镰就问道:“望魏公提点一番,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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