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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 西风紧 2372 字 2023-09-29

gu903();王体乾眉头一皱:什么跟什么啊正说大事,他要回去搞什么行李,有几个值钱的玩意顾秉镰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当内阁政务是回事了,实际上他是在表态以后什么事儿都让张问说了算。

王体乾和张问很快也品出了这个味。

顾秉镰作揖告辞,张问不忘说道:“元辅,楼下门边有一把雨伞,外面还没晴呢,您带上。”

顾秉镰回头笑道:“多谢张阁老提醒。”

这时候张问有个感觉,其实像顾秉镰这样会轻松得多,无论哪边胜哪边负,他都只管过他的日子。张问有些羡慕顾秉镰,但是真要让他学习这样的态度,却是做不到,年轻人总是还有奔头、有抱负。

顾秉镰走了之后,王体乾对张问说道:“张大人,您瞧首辅那副态度,以后这内阁其实就是张大人当家了。皇爷也是这个意思,内阁还是张大人说了算,留下首辅是考虑到张大人太年轻,而且顾阁老一走就剩您一个人,恐怕在朝在野舆情不好。”

“王公公所言甚是。”张问点头的时候,心里却在想:名为次辅、实为首辅,和名符其实的首辅比起来,还是有点差别的。以后内阁又进来阁臣,因为首辅是个老头,起码有个盼头,对张问也有个制约。

张问想到这里,越发觉得自己不能得意忘形掉以轻心,一切都需要保持小心谨慎。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在他的心里腾起。坐在整个官场的巅峰,这种寒冷是做地方长官的时候无法感受到的。

一个月后的一天早上,天气晴朗,张问和文武百官照常来到御门前面的广场上等待上朝与其说是等待早朝,不如说是在等待里边的太监出来说皇帝龙体欠安、今日罢朝。因为天天都是这样,几乎没有例外。

这是件很无趣的事情,明明不早朝,大伙却要风雨无阻地来这里一件如此无趣的事情干了好几十年,真是很不可思议。嘉靖几十年不上朝、万历几十年不上朝、现在的天启帝干了几年皇帝,照样有继续继承祖宗光荣传统的趋向。

这样无趣的事情,以至于张问站的那块地方,脚下那块青石板的每一个细微之处,他都了如指掌。比如那块石头缝里的青苔、或是上面那一点细微裂痕、还有中间有两点颜色较淡的杂色,张问都记得一清二楚,他从来没有对一块石头了解得这么细致实在没办法,天天都站在这里,看了百遍千遍万遍,偏偏又那么无趣,不观察这块石头都很难。

大伙都站在御门前面静静地等着,十分期待里面走出太监来说今儿不早朝。终于,御门里面走出来一个太监,张问抬头看去,顿时觉得今天有些不同,因为今天早上出来的人是乾清宫执事牌子李永贞,也算是个大太监,宣布不上朝这种事儿一般是另外的人干。张问意识到今天会有什么不同的事发生了,因为在这个地方长期这样无聊,张问已经有些期待着能发生点什么了。

果然李永贞走到台阶上,并没有说早朝的事儿,而是展开了一张黄绢,朗声喊道:“圣旨”

众官员听到这两个字,条件反射地、理直气壮地跪倒在石板上。或许是因为御门前的建筑太有威仪了,又或许是这地方宽广得散发着一股子王八气,以至于李永贞那尖尖的、不男不女的变态声音听起来都极其有气势。

“朕继位以来,深感守业之难,朕之四季常服、不过两套,一日三餐、亦不敢奢侈。国库财税,多用于军费尔食尔餐,一丝一线,皆民脂民膏崔呈秀你身为部堂长官,不顾国家危急、中饱私囊,凡事以私利为先,亲朋好友锦衣玉食,却见京师百姓惨遭蛮夷屠戮、水深火热”

李永贞越往下念,崔呈秀头上的汗水越多,他手脚发颤,全身几欲软倒,脸色苍白如遭大病

皇权的威力再次展现出来,一纸圣旨,帝国最高军事大员、兵部尚书崔呈秀立刻被摘掉了乌纱帽剥夺了权位、被锦衣卫逮捕入狱。因其贪墨巨额公款、收受巨额贿赂,证据确凿,罪行极恶、影响极坏,上谕严查,崔呈秀全家老小陆续被逮捕入狱。

这件事在局内人看来,当然是清洗魏党的一个步骤,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是局外人却不定知道朝廷里的事儿,特别是广大的平民百姓,根本就是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怎么可能看得到那么多内部的事所以在许多官员看来一目了然的事情,百姓们依然蒙在鼓里,眼见一品部堂大人都被整治了,以为朝廷真心实意要清明吏治

崔呈秀在诏狱里面关了好几天,吃了许多苦头,总算顿悟了玄机,明白自己干错了什么事,但是已经晚了。他是真的绝望了,惹恼了皇帝、惹恼了现在的当权者,灭门之祸就在眼前。

锦衣卫明白了崔呈秀是因为给皇帝泼脏水的情况之后,对他也就没有了关照。在诏狱这个地方,官大官小没有任何区别,主要是看什么关系。于是崔呈秀被折磨得体无完肤,生不如死。

在东厂锦衣卫及三司法的共同操作下,最后以崔呈秀的大罪、判处诛九族这种判决,基本上只发生在造反的人身上,但是现在却发生在了一个部堂大人的身上,崔呈秀可谓是背运到了极点。

在处决他们之前,王体乾去诏狱看了一回崔呈秀。亲眼看看敌人的悲剧,王体乾主要是去感受一下胜利者的快感。

在诏狱的一个单独房间里,狼狈不堪的崔呈秀趴在案上,对着满桌子的酒肉大吃大喝,他都完全不用担心有没有毒了。

王体乾没有动酒杯,他看着面前这个黑糊糊的人形东西,有些恶心,实在喝不下去。王体乾叹了一声:“崔大人,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哈哈”崔呈秀张嘴大笑了几声,把眼泪都笑了出来。

王体乾以为他要破罐子破摔骂自己了,便说道:“你骂我也没用,省省力气算了。”

不料崔呈秀并没有破口大骂,发泄心中的仇恨,他笑过之后,情绪反而稳定了许多,“我觉得这样的下场很好,一了百了”

王体乾:“”

崔呈秀继续说道:“魏公公是我的干爹,士林皆知,魏公公得势的时候,大伙个个都不嫌弃这个,削尖了脑袋巴结;可是,现在魏公公身败名裂了,死无葬身之地了我这样一个拜太监做爹的人,大伙立马觉得无耻、下流、恶心,唾弃谩骂在所难免,您说,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我们一家子活着有什么意思”

王体乾听罢突然觉得有些悲凉,什么胜利者的快感都不见了。他这时觉得脏兮兮的崔呈秀好像不那么恶心了,便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口喝尽,叹道:“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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