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母亲,会有如此牛逼的儿子,还不欣慰干毛呢皇帝给了她这样的儿子,还不够厚恩根本就不需要去安慰她了。
任贵妃不得不高兴,任何生下龙种的妃子都不得不高兴。要是在英宗以前,妃子们生下了龙种简直要高兴得飞天,因为那段时间没有子嗣的后妃在皇帝死后要跟着殉葬,结局悲惨,唯一的生路就是给皇帝生下孩子。英宗被蒙古人抓去了,又被放了回来,更离奇的是回来之后干脆复辟成功,又干了几年皇帝,他对女人们做了一件好事,就是下旨永久废止后妃殉葬。
“皇上,给皇子赐个名字吧。”任贵妃用微弱的声音祈求道。
朱由校想了想,说道:“就叫朱慈炅吧。”
朱由校心情很好,有两件事让他觉得今天的运气太好了,第一件当然就是喜得皇子,第二件就是张问的辞呈。
张问那言语诚恳的辞呈说是身体有恙,经常浑身疼痛,不能呆在京师,需要去南方温暖地区调养,让朱由校的压迫感消失了。一切都在朱由校的掌控之中,他想张问下台不需要牺牲妹妹、把事情搞得一团糟这样麻烦了,只需要恩准张问养病这么简单。
但是朱由校又有些犹豫,张问的主动,让他感觉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他仔细想起来,张问其实是个干吏,而且他不像其他大臣那样缩头缩脑只顾自保,张问可能会让大明的气象变好,是个难得的人才可是张问这样党同伐异的干法,又让朱由校有种不安全感。
其实上皇帝这份工作压力很大,为了皇位连兄弟都可以互相残杀,谁能完全靠得住除了那种在娘肚子里、脑子就进水了的皇帝,才可能天天乐呵呵地没有任何压力。皇权是最大的权力,但是朱由校深知道这样的权力是怎么实现的。
朱由校犹豫了许久,在上进与稳固中徘徊不定,但是他最终想明白了:让大臣中拥有最高权力的人退下,会产生各种连带的反应。所以无论朱由校最后决定怎么办,他都应该先稳住张问,再作从长计议。正如张问想稳住朱由校一样,朱由校也想稳住张问,激烈的干法双方都没有准备好。
张问如果不在了,朱由校缺少一个核心的班子替他治理天下,那些朱由校曾经重用的旧臣,现在只剩张问了,让张问突然离位,会让朱由校产生一种无力感。他需要时间提拔一批中用的大臣,他的极高皇权需要有人拥护才能化为实际的权力。
于是朱由校决定召见张问,和他谈谈心,稳住他的情绪。
这次朱由校没有在后宫召见张问,在下旨传唤张问后,他去了文华殿。文华殿从嘉靖十五年起就一直用作皇帝经筵和召见大臣的地方,朱由校却很少用。
文华殿南向,面阔五间,进深三间,黄琉璃瓦歇山顶。朱由校从连接前后殿的穿廊走到后殿主敬殿中等候张问。等了许久,仍然不见张问过来,他便有些恼怒地对太监说道:“内阁到文华殿,才多远的路张问为什么还不来”
太监道:“回皇爷,张问今儿不在内阁,呆家里呢,估计过来还要一点时间。”
“在家里”朱由校看着文华殿侧边的三交六椀菱花槅扇窗,喃喃地说道。他在想,张问是真不想干了
过了许久,一个太监走进主敬殿,跪倒在地说道:“皇爷,张问来了,已经到月台外边的甬道了。”
“宣他进来。”
又过了差不多一炷香功夫,张问在太监的带引下走进了主敬殿,远远地就伏倒在地,喊道:“微臣张问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来人,赐坐。”朱由校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作出一副轻松的表情来。
张问走上前去,走到龙榻旁边的凳子旁边,先拱手说道:“臣恭贺皇上喜得龙子,皇上之福,大明之福,社稷之福,天下幸甚。”说完才坐到皇帝赏赐的凳子上,那凳面上铺着一个软座垫,坐着很是舒服,但是张问只敢让臀部的沾着凳子座垫的一个小角,在皇帝面前坐都是这样的姿势。
朱由校挥了挥手,屏退了左右的宫女太监,这才说道:“张问,你为什么要辞职别给朕说身体有恙之类的,朕不信。”
张问寻思了片刻,自己突然提出辞呈,说出一点实情,反而能给皇帝交心的感觉,他想罢便说道:“昨晚二更天,遂平公主殿下来内阁值房了”
“哦”朱由校有些尴尬,忙说道,“这个丫头,越来越放肆,都是朕给纵容的”
张问道:“臣昨晚就在想,按理殿下晚上是不能走到内阁值房的,也许也许是皇上对臣的施政不满”
张问委婉地说了出来,意思就是朱由校想把他变成驸马、从内阁次辅的位置上退下。这么说虽然有点打击皇帝的面子,但是确实是那么回事,朱徽婧一个公主半夜二更的怎么能顺利走到内阁值房张问如果假装看不懂,朱由校也不信。
现在主敬殿没有其他人,朱由校被张问说得很不舒服,但是转念一想他倒是实话实说,也就想通了。朱由校虽然文化不高,但并不是一个完全不明理的人。
朱由校沉默了许久,喃喃说道:“朕曾经对你说过:朕在,保你荣华富贵”
张问心道把公主嫁给我,当然荣华富贵了,不过老子恐怕只能去经商了。
朱由校又说道:“朕用是执掌内阁,你在几个月内专门提拔南人,打压其他大臣,朝中诸臣多有不满,恐对国家不利。”
张问颇神情地颤声说道:“臣也曾经对皇上说过:如果有一天皇上不信任臣了,只需要赐微臣宝剑一柄,微臣即可自裁谢罪,以谢皇上知遇之恩。”
兴许是张问的语气很有感情色彩,朱由校在这一刻真的动容了,他听过无数大臣上表忠心的话,但是没有听过比这句话更真挚的、纯粹的话。
朱由校一时也无法断定张问的危险性。在朱由校犹豫不决的时候,张问却已经十分断定:有朱由校在,他的新政根本无法推行。
一个犹豫不决,一个态度坚定,在这一轮交锋中,张问已然占了上风。不过总体情况、大势强弱,依然十分悬殊,毕竟朱由校是君、张问是臣。
张问继续迷惑皇帝道:“臣绝无党同伐异的居心,但是朝廷自国本之争以后,党争局面已经无法控制,要想有所作为,无法避免党争实情。东林党无益于国家、魏党无益于国事,臣想重组三党,重新安排朝廷格局,辅佐皇上澄清宇内,中兴大明”
三党即齐楚浙党,其实还包含了宣党﹑昆党等,是以前在对付东林党的党争中形成的党派。三党也不是什么好鸟,但是东林党也不好,阉党也不好,相比之下三党对于朝廷来说还好一些。
gu903();以前在皇帝面前,谁也不敢明说党羽,但是张问和朱由校的关系倒是很特别,张问反而敢在他的面前说真话、直话,这可能也有朱由校文化不高的原因,只有说的直白他才更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