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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 西风紧 2352 字 2023-09-29

体的事拟成官文之后再行商榷。”

其实张问还是很信任朱燮元和熊廷弼的,不过信任是一码事,从客观上制衡防止某人权柄过重是一码事,有必要这么做。

天下有多少完全安全而稳当的好事

段七六沧桑

九月间上旬,张问及其随从、官吏在卫队的护送下启程返回京师。九月间的太阳软绵绵的,就算在晴天的正午时分到太阳下暴晒也不觉得热辣,张问甚至觉得天空仿佛灰蒙蒙的,他挑开车帘看时,又见阳光明媚。大概是沿途的机器车烟尘太大的原因。

他们的路线是沿着驿道行进,大战前为了向辽东输送战争物资,骡马不足所以在宁远城以南的驿道上修了铁路,铁路上时常有烟雾腾腾的机器车队行驶。

张问和一干官吏是乘坐马车,随从和卫队官兵大部分骑马,因为乘坐机器车实在太慢了,况且修建路轨主要是为了运物。

驿道旁边的路轨上时常有机器车队在上面如蜗牛一般爬行,慢得和人们步行差不多,车厢上装载的物资倒是可观,堆得跟小山似的。机车噪音极大,整个路上都能听到“轰轰轰”的机器转动巨响,连彼此说话都不容易听清,搞得张问等人的旅途十分郁闷。

有了这黑漆漆的铁机器之后,驿道上的驿站明显比以前多了,因为要给那些机车不断加煤加水。

张问坐在马车上,拿了两块棉花塞在耳朵里,对于这种噪音十分不习惯而且周围时常都弥漫着一股煤炭燃烧的臭味。

这时候他在寻思,使用铁路上那些玩意运载的成本肯定不比使用骡马低,因为沿途的驿站要因此许多维护人员、机器车又要消耗大量的煤,这些都要算上成本当初工部采用这种玩意,完全是没办法的事儿,因为当时辽东突然增加了上百万人口,急需大量粮草军械物资,骡马缺少,无法完成补给需要,只好用这种不伦不类的东西替代骡马的不足。

张问一边想,一边观察路边的那些机器车,制造得实在惨不忍睹丑陋非常,浑身都在冒烟他顿时觉得好笑,想起大明日记上提到的飞机汽车,应该也是技术的产物,他心道:在那个世界,肯定从来没有使用过这种机器,因为这玩意还不如马车。

他们就在这样的吵闹环境中一路赶到北京时,时间已经进入十月间了,连北京的气温也降下来,寒冷非常。张问总隐约觉得这天气是一年比一年冷,记得小时候的十月间根本没这么冻啊。小冰河期到来

北京的风也大,把地上的落叶吹得满头飘飞,搞得气氛十分萧索。

德胜门外首辅顾秉镰带着朝廷一众官员迎接,张问从马车上下来,大伙纷纷向他见礼,他回礼后四下看了看,除了朝廷官员,张盈和几个玄衣卫的人也来了。最后张问把目光停在工部侍郎宋应星的身上,说道:“宋大人,你们搞的那个机器车整个驿道都是,闹哄哄的好不烦人,我这耳朵现在都在嗡嗡嗡地响。”

众官以为张问故意说笑活跃气氛,顿时便笑起来。

张问道:“这几个月各司衙门的政务先呈到内阁去,我得休息几天再说。没什么事儿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又说了些恭维的话,簇拥着张问的车队进城,一路上浩浩荡荡好不威风。张问让张盈上了马车说话。

几个月没见她,张问打量了一番,发觉她变化不大,没胖也没瘦,额头照样饱满亮晶晶的,举止之间照样慵懒松懈,神情之间仿佛对什么事儿都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过张问知道她实际上在乎很多东西。

张盈伸手摸了摸张问的脸颊,嘴角笑了一下:“相公晒黑了。”

“那边的太阳不辣,站在太阳底下也不觉得热,这样反而叫人不惦记遮蔽阳光,更容易晒黑。”

到底做了十年的夫妻,久别重逢之后张问心里面暖洋洋的,有种熟悉而亲切的感受,不过越看张盈越没女人味,他心里完全没有一丝那方面的冲动。

果真应了那句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这时张盈说道:“朱由校醒了的消息还没泄漏出去,知道这个消息的几个中,只有太监李芳的嘴最不严实”

听到这里张问不禁点了点头,和她所见略同。

张盈继续道:“不过太后亲口对他交代了,如果消息传出去了就拿他是问,李芳倒是很听太后的招呼。”

“嗯。”张问的身体松垮垮地歪在榻上,大概是受了张盈那种放松感觉的影响。张盈的姿态也真是奇怪,平时总是给人没有骨头一样的感觉,软软的就像浑身不用使一点力气似的。

“相公是要休息一下,还是先去看太后和二娃”

二娃就是张问的儿子张志贤的小名,张盈姐妹是南方人,习惯用这样的排行给孩子起小名。

张问想了一下,儿子是中兴末年九月生的,现在都满过五岁了,儿子长期住在西苑由太后照料,张问此前很少有空去看他,不知道他还认不认识老子这个爹

“先去看看太上皇。”张问道。

朱由校住在南宫,在紫禁城的东北角内阁大库旁边的一座宫殿,以前英宗从蒙古旅游回来当太上皇的时候就住过这里。

两个太监带着张问进去,为了安全起见,玄月也跟在他的身边。玄月有些身手,就这宫里的太监十个八个对她都不在话下。

走进大门,就听见了“哗哗”刨木头的声音,张问忍不住问道:“太上皇的手艺还没落下啊”

太监躬身道:“醒来没几天就做上了。一开始的时候太上皇想出门看看,李公公吩咐奴婢们不让他出门,太上皇也就不再说出门的事儿了,只要养心殿的那些木工物什,奴婢们就给太上皇搬来了。初时奴婢们以为不准太上皇出门他老人家会发脾气呢,奴婢紧张了好一阵,不料太上皇一点都难为咱们,而且什么也不问”

张问默不作声,心道朱由校还能猜不出大权已经落入他人之手他难为几个奴婢有什么用。

走到内殿门口时,只听得里面有个太监的声音尖尖地说道:“太上皇,张阁老来看您了。”

一个沙沙的声音:“张阁老是谁”

“内阁次辅”

“现在内阁次辅是谁”

“张问。”太监总算说出了张问的名字,这些小太监心里也明白得紧,知道谁有实力,所以都有些怕张问。

张问走进院子,只见朱由校站在一张横摆着的门板旁边站着,正转头看过来。朱由校的脸色苍白,头发有些枯,身子骨瘦得厉害,可能因为干活发热,连大衣都没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