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刘正夫的弹劾自然而然地引来了一大批追随者。
既一个月前星变之后,雪片似的奏章再一次通过通进司往政事堂送去,又经过层层转递送往崇政殿。然而,一人独揽大权地蔡京却并不高兴,因为,弹劾他的奏折依旧不断,而且全都不是和高俅有关系的人,这让他连发火也找不到地方。
刘正夫的奏折送上来的时候,姚平仲和赵婧正好在场。然而,他们的身份自然注定他们不可能对此做出任何发言,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佶拂袖而去。原本已经得了圣意要前往河北西路上任的姚平仲甚至准备为此拖延行程,却被赵婧一通话浇得浑身冰凉。
“你这个时候不去上任,只会害了高相公”
深宫公主不管政事不假,但是,旁观者清,对于其中道理,赵婧的心中却异常了然。此时,她见丈夫坐立不安忧心忡忡,不由苦苦劝解道:“谁不知道你是高相公一手提携上来的从四川到京城,从京城到西北,再从西北到河北,虽说你战功赫赫,但若是没有高相公始终看顾你,你未必能够晋升得这么快。姚郎,京城是非之地,你又是高相公嫡系,身份敏感,留在这里只会让人家抓到更多把柄,对高相公更加不利。圣上既然已经允准你起程,你明日就去枢密院领了公文,立刻上路吧”
姚平仲心中亦明白这一点,只是觉得自己在这种时候离开,很有一种忘恩负义地味道。但是,妻子点得如此透彻,倘若他再坚持下去,就有些不知轻重了。毕竟,新婚燕尔之际,赵婧却劝他离开,那种夫妇之间的深情着实难以名状。
终于,他缓缓点了点头:“我听你的,只是,临行之前,我还是得去高府一趟。人人都知道我深受高相公恩惠,倘若我行前不去辞行,那也实在太不合人情了。”
“我又没说不让你去”赵婧没好气地瞪了姚平仲一眼,继而脸上绽放出了迷人的笑容,“若你不去辞行,那就不是我的姚郎了”
次日,姚平仲便上枢密院领了公文,然后便直奔高府。往日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的太平桥高府,如今却是少有人影,如此大相径庭的景象顿时让他心中暗叹。而他正大光明地从前门而入的情景,亦让不少关注高府的人大吃一惊。
半个时辰之后,高俅便亲自将姚平仲送到了门口。尽管知道姚平仲是一个重情义的人,但是,这种风口浪尖亦不避嫌,甚至原本还打算留在京城为他抗辩,他却难以抑制心中感动。不管怎么说,他在仕途这十几年间,至少还有这么一些可托之以腹心的人。
“希晏,你便安心去河北上任就是,京城中的事不用多理会。”高俅含笑点了点头,见仆役为姚平仲牵来了马,他少不得又嘱咐了几句,“你身为驸马都尉却又出任钤辖,关系重大,莫要让别人笑话你是因尚主成事。自己好好保重,京城的陈国公主那里,我会让人好好照应的”
姚平仲郑重其事地行了军礼,伫立片刻便头也不回地翻身上马。马蹄阵阵之后,他很快便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第二部经略第十六卷针铎相对第十章以牙还牙后报来
姚平仲造访高府自然免不了让人大做文章,然而,这一次赵佶的态度却很坚决。但凡有连带弹劾姚平仲的全都驳了,这让不少人大失所望。
但是,看在蔡京眼里却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
高俅再次主动请辞,这是他事先怎么都没有预料到的。一个月前,高俅刚刚主动请辞过一次,如今再来第二次,难道对方有把握天子还会再三挽留而且,外头有些话已经说得很难听了,当初他不过是告病退避在家,如今这条小辫子被人抓在手里四处说弄,让他恼火万分,偏偏又不好在这个时候发作。
而且,刘正夫的上书并非是他策划的,而不可否认的是,作为抛砖引玉的最佳媒质,这一道奏折起到了非同小可的作用。但是,刘正夫和他并非一路,他怎能保证,对方便是想他之所想,急他之所急倘若这背后另有文章,只怕事情就麻烦了。
而这几日,蔡攸一直在外奔波,他亦不知道这个儿子在忙些什么,心中自然不安。招来儿媳宋氏询问,宋氏却样样不知,这顿时让蔡京更是恼火。这一日,正当他晚间在书房中攒眉沉思对策的时候,外间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随即便是蔡平的声音:“相爷,大少爷回来了,可否要小人请他来见”
听说蔡攸终于归家,蔡京立刻出声吩咐道:“好几天连个人影都没有,还不知上哪里鬼混去了让他速速来见”
不一会儿,蔡攸便推门进了书房,仓促之间,竟连一身官袍都没来得及换。那紫袍穿在他的身上,竟是别有一番气度。
见了儿子这么一身,蔡京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当下便淡淡地问道:“这几日京中多事,你也该安分一点呆在家里。成日不归家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素日喜好女色,常常流连青楼楚馆,我也一向不管你这些,但现在非常时刻,你也应该好歹收敛一点”
“爹,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是眠花宿柳去了”蔡攸似笑非笑地把话挡了回去,突然取下了腰带,双手递了过去。”爹爹不妨看看这是什么”
蔡京满腹狐疑地接过来一看,登时脸色大变。大宋对于服仪一向都有规矩,三品以上服玉带,四品以上服金带,但是,公服也就是朝服上不许服玉带。而蔡攸此时佩戴的,赫然是球文方团金带,此物向来只有出自御赐,蔡攸戴在身上,难道这几日都是伴在御驾身边
“这是圣上所赐”
蔡攸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这是刚刚做出来的。圣上还未来得及颁赐其他大臣。正好我那时在身边,便取了一条赐给我。爹,你别老是拿老眼光看我。虽然少不得一个邀宠的名声,但在很多事情上,旁人未必及我。”尽管心中仍有疑惑,但是听蔡攸这么说,蔡京反倒不好多问,随口嘱咐了几句便让其回房休息。但是,人走了之后,他却左思右想不放心。这一次若非是蔡攸挑起争斗,他还能有更多时间从容准备,不至于如今的仓促。若是蔡攸不动声色还在计划什么其他的事,那么,便说明自己这个儿子翅膀硬了,自己是不是该防着他一手脑海中转过这个想法,蔡京顿时哑然失笑。自古以来父子同朝为官的多了,但为之反目地却不多见,自己在这个儿子身上也花了颇多心力,这种担心实在是好没来由。
与此同时,赵佶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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