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宫里头正式来人了,圣上召见相爷现在入宫觐见,说是有要紧的大事”
一句话说完,他又毕恭毕敬地弯下腰行礼道:“小人在此恭贺相爷重登相位”
高俅闻言摇了摇头,没好气地笑骂道:“你怎么知道圣上便是要重新用我好了,废话少说,还不快去命人取公服来”
此时已经到了寅时,高俅登上马车之前,突然抬头望了望天,尽管明月当空,但满天星斗依旧熠熠生辉,并不为明月光辉所夺。他若有所思地轻轻叹了一声,随即方才坐上了马车。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头,他的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个弧度百姓等闲是不会计较谁上谁下的,只要能够天下太平安乐富足,谁会管由谁执政除非朝廷罢黜的真正是一个民望极高的人,方才会在民间引发真正地波澜,否则,那一点流言蜚语根本算不得什么。
很快,马车便到了宣德楼门口,自有内侍等在那里迎接。高俅吩咐了自家的仆人几句,几个内侍便上来簇拥着他往里头走,还有人展开了一袭披风盖在了他的肩上,又低声提醒道:“圣上说,高相公虽然年轻,却也得爱惜身子,所以命小人送来了这披风。”
高俅微微颔首,心中一暖的同时,亦生出了几许歉意。人在其位,有的时候不得不做出一些违心的事,而他做的很多事情,恰恰都是必须欺瞒这位君王的。君臣相得固然是世间佳话,但若真是相得到剖心袒腹的地步,那么,对于谁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对于一个臣子,即便他地出发点是好的。
远远望见福宁殿四周禁卫林立灯火通明,高俅便微微低垂下了头,把事先打好腹稿的说辞稍稍过了一遍,然后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里头的三位执政在赵佶面前说了些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应该如何把事情的负面影响削减到最低,如何给天下人一个圆满的交待赵鼎的用意虽好,却不能让人恶意猜度而坏了大事。
“臣拜见圣上”
“伯章无须多礼,平身吧”
这是高俅辞相之后第一次迈进福宁殿的大门,尽管只有区区几个月,却足以让他生出了一种极度陌生的感觉。他起身之后,目光很自然地和对面三人打了个照面。见阮大猷微微颔首,郑居中自得地一笑,而何执中的笑容却带着不少勉强的成分,他顿时对于此间的形势有了些微了解。然而,赵佶为何选择这个时候传召于他,他却依然心中无数。
御座上的赵佶环视了一眼众人,这才用低沉的嗓音说道:“伯章,今日朕宣召你来,是为了政事堂相位虚悬的事。正如民间俗话说得好,国不可一日无主,所以,政事堂的位子也不能一直空缺下去,否则朝堂便会永无宁日,大臣们亦会心中不安。朕刚刚已经和三位卿家商议过了,何卿和阮卿都因为年岁太高力辞,所以朕有意以郑卿为代,但郑卿以资历太浅人望不够固辞,更对朕言说伯章你执政期间天下太平富足,在天下亦有人望,所以举你出任尚书左仆射,并进言需尚书右仆射之职”
此话一入耳,高俅顿时露出了货真价实的惊讶表情。若是没有早先想通的那番道理,只怕他稍稍推辞一番就会欣然接受了,但是现在他却不敢这么做。一人独相是赵佶早先也曾经暗示过的,那时候,赵佶对于蔡京的揽权和贪婪有些不满,又想到蔡京年老,方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而那时因为事情还不到那一步,他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可是,现如今这却万万领受不得
“圣上美意,臣铭感五内,而达夫之请却万万不敢领受”这句话说完,高俅能够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聚集到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朝自立国以来,便设同平章事和参知政事等职,到元丰改制之后,便以尚书左右仆射为首相次相,又以尚书左右丞和中书侍郎门下侍郎为执政,正是为了杜绝一人独相把持朝政的弊病。臣德才更不足以担此重任,因此恳请圣上别选他人。”
三位宰相闻听这话固然是各有各的滋味,而赵佶更是暗责自己顾虑太多,态度不免更加诚恳了起来:“你和朕君臣相得天下皆知,而你如今年富力强,执掌政事堂更是众望所归,哪来什么把持朝政之嫌莫说朕一向勤政,就是那些臣子也并非你之党羽,你着实顾虑得多了。”
高俅抬起头,目光正好和赵佶撞了个正着。从天子官家的眼神中,他看到了许多旧日情怀,慌忙低下头掩饰过去。若是别的恩宠,受了也就受了,没什么打紧,但这样一件大事却万万不可小觑。毕竟,三人成虎的教训已经够多了。
第二部经略第十七卷政通人和第二十八章君臣相得亦难事
“皇上,臣若是拜领尚书左仆射之职,尚书右仆射一位必然不能空缺。”他把语速放慢了些,同样用诚恳的语气陈情道,“如今朝中人才济济,莫说是在场三位,就是朝堂其他大臣,也不乏深得人望者。臣恳请圣上择一脑骨之臣,莫让臣为众矢之的。”
这最后一句话无疑是道尽了心声,何执中阮大猷郑居中同时勃然色变,而赵佶更是几乎站了起来。然而,在一惊之后,三个执政就先醒悟了过来,其他的推辞之语全都是空的,而这句话方才是实。当初王安石一步步走上来的时候,何尝不是朝中只有一个声音,而最后的结果怎样,还不是王安石黯然去位而赵挺之上位的时候,同样是空尚书左仆射而只设尚书右仆射,结果他只当了不到一年的宰相就黯然去位。
一人独步天下的结果就是众矢之的,这是永远不变的事实。只不过,能像高俅这么坦白说出来的,只怕是整个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赵佶终究也是聪明绝顶的人,只是愣了片刻便醒悟了过来。当着其他三个大臣的面,他仍旧不免狠狠瞪了高俅一眼,这才一脸没好气地嗔怪了一句:“伯章你还是如此直白”
“多谢圣上夸奖”高俅此刻满心轻松,顺势弯了弯腰,一抬头见对面三人全都看着自己,顿时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姿态姿态,大宋朝拜相和辞相往往都是拉锯战,他不得不勉为其难做做样子,要他学人家在天子官家准备拜相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地固辞,他就没有哪个兴致了。
果然如他所料,当这件事敲定了之后,赵佶就顺势丢出了赵鼎的弹章,而在看到通篇文字之后,他不由深深皱起了眉头。不得不说。里头的罪名实在太多了,勾结耶律淳这种事若是传扬出去,不论是任何人都得掉一层皮,而且其罪非轻,即使蔡攸能够拿出当初他高俅撇清的手段,位子却肯定是坐不住了。而赵鼎不同于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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