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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儿不等车马停稳,就从车上下来。她撩开羃离四下里寻找,突然看到薛霆坐在马上,脸色发白,身侧,插着一支箭。
“表兄”她心头剧震,跑上前去。
“无事。”薛霆对她扯扯嘴角,忍着痛,从马上下来。
宁儿忙扶着他,看着他的伤口,只见血已经染透了周围衣料。她又着急又害怕,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忙对周围从人道:“快去请郎中”
、52重圆
焉耆,高山绿野环抱,水草丰美。
邵稹骑在马上,铠甲下,两袖鼓风。他望着远方,焉耆的城池伫立在蓝天下,城墙闪耀着金光。
裴行俭奉命前往大都护府所在地龟兹,亲点邵稹和手下一百人二十人为护卫。
这是邵稹入金山都护府以来,头一回受重命。出行前,统领的都尉比他紧张,找他谈了许久,将路上各处的细要一一说清,还安排了几个经验老到的军士同行。
邵稹也知晓此番虽是护送,但出不得差错,一路上眼观六路,时刻提防。幸好这道路是长久来的官府通路,驿站要塞皆是齐备,一直到了焉耆,也并无意外之事。
焉耆都护王霖亲自出城迎接。
他是去年才上任的新都护,从长安调任而来,与裴行俭亦是旧识,二人见面,谈笑风生。
焉耆乃东西往来商旅的必经之地,乃咽喉要塞。一行人来到时,只见城门大开,各地商人来往进去,热闹非凡。
到了府衙中,王霖刚与裴行俭入内,一名府吏走来,将一份文书交给王霖。
王霖拆开来,看了看,目光凝了凝。
“都护有急事”裴行俭微笑道,“若是忙碌,我等且到驿馆中,夜里再叙。”
王霖笑笑,道:“也不算得什么急事。是兵府来报,前几日派往蒲昌海巡逻的一队军士,逾期未归。”
“蒲昌海”裴行俭讶然。
王霖道:“正是,大沙海、蒲昌海一带,沙漠纵横难行,为节省人力,焉耆、西州、沙洲共同分担戍卫。焉耆派兵往蒲昌海一带巡逻,五日一轮。”
“逾期未归,”裴行俭目光警觉,想了想,“从前有过么”
“不曾。这条路上有杨木城为给养之所,五日已是宽裕。”
“杨木城可传来异状”
王霖摇头:“杨木城到焉耆,五里一烽燧,一处点燃,即可传报焉耆,不会不知。”
裴行俭沉吟。
片刻,他忽而看向邵稹,见他一脸深思之色,莞尔:“石真,有何想法”
邵稹看看他,又看看王霖,道:“真不敢妄言。”
王霖笑道:“但说无妨,这是西域,没有多少规矩。”
邵稹应下,神色认真道:“裴副都护可记得,十余年前,左果毅都尉邵陵那场恶战也是在杨木城,突厥人先偷袭杨木城附近五十里内的所有岗哨,然后围困杨木城,以致传信无法发出。如今,吐蕃虽与杨木虽有大漠天堑,却不过几百里,一旦越过,占据了杨木,便可偷袭焉耆,后果难测。”
此言出来,王霖脸色微变,急忙取来地图:“他们去了七日,如果遇到了吐蕃兵,那么”
“吐蕃兵至少已经到达了两日。”裴行俭神色沉静,道,“行俭以为,都护当遣大队人马前往查看。”
王霖皱眉:“焉耆有骑兵四千,昨日分派一千人去了乌垒,剩余的大多到了十里外的草原练兵,可立刻调集的,只有三百,向周围关镇求援,也要耽误至少大半日。”
裴行俭道:“我从庭州带来的人马,可分出一百精骑为先行。”说罢,对邵稹道,“你领一百弟兄,随焉耆军往杨木城,沿途要仔细查看,遇到异状,即刻回传。”
“诺。”邵稹一礼,领命而去。
外面传来些嘈杂的声音,宁儿听着,心惊肉跳。
屋子里,四壁简陋。一位懂得些跌打医术的军士来到,为薛霆拔去箭头,敷药止血。
“这吐蕃兵还算厚道。”军士拿着箭头看了看,扔掉,“箭头上若有倒刺,公台可要遭大罪了。”
薛霆疼得脸色发白,却未哼一声。他瞥瞥一旁的宁儿,只见她盯着自己的伤口,手攥得紧紧的,脸上的神色,好像伤在她身上一样。
心中莫名的柔软。
有心爱的人为自己担忧,原来还能这样高兴。他很不厚道地想。
“多谢兄弟。”包好以后,他对军士道。
军士笑笑,打量着他,好奇道:“公台真是长安来的观察使四品官啧啧,真年轻,我以前见过最大的官也就六品,还是个老态龙钟的。方才都尉跟我说时,我都吓了一跳。”
薛霆无奈地一笑,岔开话道:“不知城外番兵有多少”
“这次来了许多,似乎有两千。”军士道,“公台听到外面的嘈杂声不曾正攻城呢。”
薛霆神色一凛。方才入城到现在,他一直在处理箭伤,管辖这军镇的都尉也只匆匆来见了一面,就走出去了。
“不知城中军士有多少”他问。
“只有五六百。”军士道,“这军镇不大,平日里还有焉耆派来轮换的人。以前也有突厥人和吐蕃人来袭扰,但烽火一点,他们就跑了,也不知这回是怎么了。要我说,公台此番来得可真不是时候,这里好不容易能见着个大官,却遇到这等糟事,我这给你疗了伤都还要去守城哦对了,”他眼睛忽而发亮,“公台从长安来,我问一句,他们都说长安的皇帝有百八十个老婆,是真的么”
“呃”薛霆懵然,张张嘴。
军士还想再问,外面有人大吼:“张六再话痨了小心你的皮快去守城”
军士讪讪地应一声,忙拿起一旁的弓箭,对薛霆道:“我去守城了,公台别乱动,小心流血”说着,朝门外跑出,又回头叮嘱,“方才问的事,公台等我回来再说啊”
薛霆:“”
宁儿:“”
二人相觑,各自忍俊不禁。
过了会,薛霆坐起来,把解下的刀拿在手中:“我出去看看。”
宁儿忙道:“不可,你刚受了伤。”
薛霆道:“我在百济受过更重的伤,无事。”
宁儿却使劲按着他,急得脸色发红:“不可方才那郎中说了,你不能乱动。”
薛霆忽而盯着她,双目闪闪:“你是在担心我么”
宁儿一怔,触到他的目光,耳根烧起来。
gu903();“当然担心啊”她支吾道,“你是我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