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 / 2)

头发花白的老者从房梁上跳下来,展开包袱,拿出一大堆药材,还有一大捆银针,“这个时候你跑去哪里了,害老头好找,你快快把手臂伸出来,老头替你诊治,你这个毛病最好是早点治疗,久病伤身!”

此时一旦把脉,她只能活两年的谎言便要被揭穿了,还不到时候。

崔漾也不争辩,手指在格物架上轻按了一下,左边墙壁弹开一个储物间。

陈林鼻子左右嗅了嗅,哇啦哇啦拍腿叫起来,一下就窜进去了,“藏雪莲,人参,蛇灵草!这么多好药材!”

崔漾坐下来写密令,温声问,“我知道先生也收弟子教传杏林医术,先生对有教无类这四字如何解?”

陈林偷眼觑她,趁着她不注意,伸手一抓,抓了一把救命药材揣到怀里,这才咳咳了两声背着手出来,“有教无类的意思嘛,就是说乞丐也教,有钱人也教,就算是只乌龟,只要肯学,就教。老夫我就是有教无类的典范。”

他说着就挺起了胸膛,那揣着的药材鼓鼓囊囊,在灯火下都反光了,又忙把胸膛缩回去,侧身背对着。

崔漾心中忍笑,倒觉今岁和往年不同,前有一只鸭子,后有这样一个老者。

本就是要赠给他的,崔漾猜日后老先生肯定忍不住要时常光顾,便也不提,只道,“那我这里会有一批失孤的孤女,会盘下义和坊半条街做学堂,先生教授弟子时,便也指点一二罢。”

“先生不是缺药材,缺钱接济患病的穷人么?每个月我都会缩减开支给德善堂拨钱和药材,如何?”

老先生醉心医术,并不一定有时间专门教授弟子,但要的是老先生的名声,如此可招揽旁的医者当老师,想要争取地位,需得先有付出,根基才稳健,除了女兵,医道也是一条不错的路。

陈林一下就明白了她的目的,一则教谁都是教,他不分男女,只要心地好,能吃苦就成,二来有钱,他看起病来也就不用抓耳挠腮了。

陈林立刻就答应了,又跳过来想要和她把脉,“你不给诊脉,我怎么给你治病。”

崔漾摇头,“明年罢。”

老先生气鼓鼓,但见她面色如常,想来暂时没什么大碍,只得又把铺开的东西收拾起来,卷成包袱背在背上,跃到窗户口,“再见!”

崔漾有些忍俊不禁,“我这里有一坛兰陵美酒,先生可要带回去泡药酒。”

老先生已跃下去,又跳起来,“在哪里?!”

崔漾唤元呺进来,叫他去库房取,取了一推车,叮嘱禁卫给他送回去,乐得老先生手舞足蹈,“好呀好呀!陛下不愧是龙楼凤阁,明君!”

他说着,便催促禁卫快点把车推回去,崔漾看了,不由哈哈大笑,笑声舒朗,听得元呺申兴几人新奇又放心。

中秋夜宴,旁人推杯换盏,陛下开怀些,总归也是好的。

崔漾去宣室,展开燕晋之地的舆图,分析各方兵力势力,目光落在下邑,这是东进徐州的第一道关卡,按时间来推算,梁焕与秦牧,此时应当已经转向东行,攻打下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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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想必万事已具备

“报——”

上京城改朝换面的消息传入魏国,魏王正在菏泽别院拥着美人看歌舞。

入秋后的徐州既没有夏日的酷暑炎热,也没有中原腹地的凉冷。

魏渊历来对这里的气候是满意的,却对行宫的规格不满意,但司马庚得民心,他再怎么狂妄,也不敢自立为君,惹天下群起攻之,所以出行仪仗、龙辇冠冕准备得齐全,也只得挂在密室里当个观赏的摆件,起先还套上试一试,后头觉得穿上还得脱下,又不能穿出去,没什么意思,就挂起来积灰了。

收到司马昌西进的消息,他十分意动,但他虽号称拥兵十万,实则只有七八万,且岁末缺粮食,再怎么想来个黄雀在后渔翁得利,也只得老老实实窝着,继续招兵买马,敦促匠人锻造军械,另寻良机。

眼见司马昌一路攻下洛阳的军报陆续传回,魏渊心里就憋了一股劲,到前日收到司马昌已经攻入上京城的消息,这股看旁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只能干看着的憋屈,叫他心头起火,加之再有一月便是中秋节,他便带着十数美人来了菏泽别苑,纳凉避暑。

所以听信令小兵禀告说上京城传来消息,司马昌是攻入了上京城,也打进了宫里,却被洛麒麟里应外合包了饺子时,他是震惊的,而更让他震惊的是,洛麒麟竟然是个女子!

洛麒麟竟是女子!

魏渊几度都不信,但连续有三份来自上京城的密信都说洛麒麟是女子,便由不得他不信了!

震惊过后则是激动,魏渊拿着布帛哈哈大笑,“天助我也!岂不是老天赐下良机,要叫我魏渊做大成皇帝不成!这美人和江山本王都要了!”

数十日前他便收到消息,吴顺率十万大军南下,行军已快至函谷关,洛麒麟又要固守九原老巢,又要派兵平叛,又要稳固上京城朝局,必然是手忙脚乱分/身乏术了。

叫这样奇特的女子吃这样的困城之苦,属实是天下男子的不应该。

魏渊心情舒畅,听信兵说对方是个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火,就更高兴了,一时热血沸腾。

魏王麾下谋士储万急匆匆赶紧来,听闻主公爽朗的笑声,要出口的话立时被噎了回去,魏渊年三十又二,本身带着狄族血脉,眉深目阔,身材高大雄壮,虎目精盛,为人爽直,颇有明主之相,当初储万就是被他这个模样给迷惑来的。

此君活脱脱就是人不可相貌的反面例子。

说好听点是为人爽直,说难听点是有勇缺谋,要不是占据地势,拥徐州、菏泽、彭城三地,城池固若金汤,座下又有精锐骑兵,定然不是被大成皇帝司马庚给灭了,就是被北面萧寒吞并,或者南面李修才也可以给他包个饺子。

看看现在这副似乎龙椅摆在面前只差一步之遥的狂妄自大,北面有萧寒,南面是李修才,另外还有霍炎、虞则等人,便是大成危乱,这皇位排资论辈也轮不到他,更不要说比兵力了。

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纵然胸中多有腹诽,储万还是出声道,“启禀主公,洛麒麟麾下麒麟军骁勇善战,不可小觑,主公还需得多派人手打听大势才是,微臣建议主公立刻率领西进,一则女子称帝,难以服众,上京城必乱,二则女帝调派至少十万大军取道晋阳,中原腹地防备空虚,我们离上京城最近,路途最顺,定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此时发兵,能抢占一二分先机。”

另外一名谋士周敦亦是附议,“萧寒、李修才、霍琰、虞则、徐铄都颇有野心,不会放过此等良机,陛下早做定夺才是。”

魏渊很能纳谏,立刻便要传令点兵,只是两名副将刚出了别苑,接了两名信兵的信报,立刻折身跑回来,神情大变,“主公!下邑告急!”

魏渊自方椅上站起来,“你说什么?”

储万、周敦急忙抢过信报,那信兵当是快马加鞭而来,嘴唇干裂,脸上透出死灰色,大口地喘气,“麒麟军辱骂主公,说主公是……”

他惊惧瑟缩,不敢再说下去,魏渊暴喝一声,“说本王是什么?”

信兵战战兢兢,却不敢隐瞒,也隐瞒不了,麒麟军攻占下邑后,麒麟兵站在山头上,对着彭城的地方破口大骂,很多人都听见了。

“骂……骂主公是人身狗头的东西,只会犬吠……说要拆了忘乡宫,抽了主公的皮,扒了主公的骨头,送去大成给女帝庆贺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