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坐在粘罕的寝帐中,对面正是酐声如雷的粘罕,此时谢垩若想对粘罕动手,简直就是举手之劳,就算拿住粘罕作为人质的话,谢垩要想救出什么人,想必不是件难事。但是谢垩绝对不是这样的人,粘罕以礼相待,犹胜兀术,在谢垩的眼中,把个人感情与民族大义分得很清楚。
谢垩随意地翻了翻桌案上堆得乱七八糟的文书,悠然地等着粘罕醒来。谢垩无意中发现,在文书堆里有一个已经被剖开的蜡丸,蜡丸的旁边有一张小纸条,无巧不巧地落款处“李贯”两个工整的小楷字跃入了谢垩的眼帘谢垩顿时心头一阵狂跳
“啊是何人在我帐中”粘罕醒来,微微侧身坐起。
谢垩强压着心头的震惊,忙起身道,“是我。狼主,您醒了”谢垩此言一出,连自己都察觉到了自己的失常,这不废话吗谢垩微凛,小心地观察着粘罕的反应。
粘罕哈哈大笑,“其实我早醒了,而且在你来之前就醒了。”
谢垩一惊,暗暗猜度着粘罕的意思,硬着头皮道,“狼主这是何意”
粘罕的眼中射出厉芒,紧紧地盯着谢垩,犀利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直欲把谢垩的心看穿,看破。谢垩神色自若,目不转瞬。
半晌,粘罕长笑不止,笑得谢垩都觉得微有些冷汗。粘罕军戎一生,累积的威势自不比等闲,就连谢垩这样身怀绝世内力的人,面对这样的逼视,都感觉到有些不自然。粘罕突然说道,“四弟没有看错人,而我也没有看错人国师曾派人来约束三军,凡我军中任何人不得与你为敌,因为你是紫银神魔的朋友,就连国师也自承惹不起紫银神魔。能与之为伍,你又怎么会是一介书生呢你进帐来,不曾带有半分杀气,甚至连那念头都不曾动过,就凭这一点,你,谢垩,都会是我粘罕一辈子的好朋友”
谢垩心里洞明,只要粘罕没有留意到自己看到了桌案上的机密,那就算是混过关去了,至于那李贯,谢垩显然不是因为一个惊鸿一瞥间的密函而妄加猜测,但是查明李贯的身份来历却已是迫在眉睫。谢垩对粘罕的诚意很受感动,乃道,“多谢狼主美意谢垩亦然,除却民族国家,狼主以及四殿下都是谢垩的好朋友。”
粘罕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正色道,“你想要见赵佶、赵桓,可惜他们已经跟四弟去了燕京,不瞒你说,现在尚在路上。我猜你的来意也没这么简单,反正要想把他们活着带走,却是没有可能,四弟的手段,你也清楚。如果你现在追去,兴许能与他们见上一面。”
谢垩微微一笑,“多谢狼主指点,谢某这就告辞。”
粘罕竟不挽留。
谢垩突然回首道,“请狼主放心,谢垩此行就是想见见我皇,以尽昔日恩情。”
粘罕竟无语,亲自送走了谢垩,一直目送着谢垩挽着凝儿消失在飞扬的黄砂中
第六卷新秩序第一章
靖康二年的冬天似乎特别漫长,都已经快到二月中旬,黄河以北的所有土地全然笼罩在一片异常寒冷之中,丝毫感觉不到春天即将来临的气息。昔日繁华的中原北地,已然为鞑子的铁蹄践踏得不成样子,到处是断壁残垣,到处弥漫着死亡与血腥。
相州城,是整个北方为数不多的,还存在着些须暖意的地方。
黄昏,军营的号角响起了低沉而雄壮的声音。三声号角,再复三声。
城上城下的所有士兵的脸上都泛起了惊讶,整个相州城立刻陷入一片凝重到几近诡异的氛围中,每个人迅速地收拾起自己的武器,以最快的速度集结成一列列队伍,依次会聚到城中心帅府门前的校场上。近二十万人马差不多就在一柱香的时间里集结完毕,队列分明,井然有序,没有出现任何骚乱,所有人都静静地注视着帅府的大门,谁都没有说过半句话,偶尔惊起一声高亢的马嘶。
渐渐地,康王赵构被众将簇拥着,从相府中慢慢出来:青骢马,白银铠,百花袍,腰间系了一柄龙泉宝剑,顾盼生威,只是那略显苍白的脸上难以掩饰其沉溺酒色的衰容。赵构已然对骑马这项原本自己最精妙的技术感到了生疏,紧夹马肚的双腿微微蜷缩,似乎有些力不从心。赵构的身边,一位蒙着脸的黑衣人不即不离,蒙面的蒙巾却不能完全遮盖其本来面目,丝丝银发不住地散逸出来,显然是位老者,就是这位老者,在军中已经树立了极其崇高的威望,他便是李贯。李贯的身后却是花荣、关胜、秦明、索超四将,全身贯束,各执兵刃,威风凛凛。
赵构打马上前,渐渐地绽现异样的神采。赵构毫不掩饰对眼前这支训练有素的铁血之师的欣赏和自豪,得意的目光扫过,突然神色一厉,几乎是咆哮着说道,“你们中有谁知道,这一次夺回相州,是为什么吗谁能告诉孤,立刻官升三级,赏银百两,记大功一件有谁知道有谁知道快说快说”
所有人都被赵构如此反常的举动惊呆了,十人里倒是有七八个人低头开始沉思,随着赵构的连声催促,还真是有几个率先喊出声来。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来打鞑子的”
“对打鞑子,把鞑子赶出我们的家园还我河山”
“他奶奶的,老子就想多拧下几个鞑子脑袋,给兄弟们当球踢,也好出出这口鸟气”这粗鲁汉子的话声音极其洪亮,远近都有不少人听得真切,顿时轰然大笑起来。
赵构也笑了,显然他并不在乎此时士兵们的议论和笑声是对自己的不尊重或者是藐视军纪,反而他很喜欢这样让大家各抒己见,畅所欲言。但是赵构仔细地辨别着人群中渐渐嘈杂起来的声音,都没有找到自己所需要得到的答案。
突然,人群里响起一个声音,虽然不见的有多大声,却是足够周围的不少人听得真切,“我知道,殿下是想要在半路截击鞑子,救出我们大宋的皇帝和太上皇”
gu903();“谁是谁说的”赵构骤然神色一变,望向了人群中,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循着赵构的目光闪开一条路来,却见一个瘦弱的年轻士兵,呆呆地站着,竟是急得满面通红。赵构仔细地打量着他,微微一笑,“方才便是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