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汤舜允心腹六将中,郭涛已死,王腾已降,剩下四人中,邓坚执掌禁卫不能出击,其他三人认为邓坚遥辰甥舅暗害汤舜允,都有拥兵自立的意思。如此一来,原先的团结和铁板一块早就无影无踪了。大人,吾等文士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身在殷都已久,还是积蓄了一点实力,能够在夜间打开城门让大人进入。如何,许大人能够相信我们这一次”燕索谦不管不顾地侃侃而谈,全然不见许凡彬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事已至此,许凡彬也来不及后悔自己在那么多人面前谈论这种要事,一连下了多道指令,大军很快就起营前行,那些听到范蒙谦话语的人全部被暂时看管了起来。由于还不能完全证实范蒙谦所言的可靠性,他又派出了军中两位飞骑将上天巡查,得到的结论却是周边全无驻防军队,这种能够长驱直入地架势顿时让他更加谨慎。在送信给严修说明事情经过之后,许凡彬留下五万人马让心腹副将徐徐进军,自己亲率二万精兵,挥师直扑殷都。中州华偃王六年九月二十八日,在一群以往的馆清宫名士帮助下,殷都东门在夜间悄无声息地换了主人。趁着浓浓夜色,许凡彬的两万军马很快进了城池,一时之间,震天的喊杀声让所有人都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出自于那些失势的名士之手。
一切仿佛都重蹈着当初汤舜允夺权地一幕,血腥的屠杀在每一条街道都发生着,所有的百姓都瑟缩着躲在家中,所有民宅都门窗紧闭,恨不得不留一丝缝隙。尽管禁卫有邓坚这样的名将指挥,但谁也无法抵挡许凡彬那雷霆万钧的攻势,更何况这两万精兵都在事先背熟了殷都地形。
许凡彬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浓稠地血液早已将他的一身银甲溅得污迹斑斑,就连手中地雪亮长剑也砍崩了几个缺口,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掣起了鲜少使用的天子赐剑。由于事先早有准备,因此面对成群的禁卫时,王军也能够沉着应对,以一个个小集团联合抗敌,久而久之便占据了优势。
商宫之中,邓坚一次次地听着奏报,心头涌起了一股深深地无力感。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敌军进城的奥秘,若是没有足够多人的掩饰,一支如此大规模的王军怎么会轻而易举地来到这里不用细想,他的脑中就钻出了两个字叛徒。究竟是朝臣中有人反叛,还是又出了王腾这样的叛将吩咐下属将领各自迎敌之后,他转身步入了汤舜允的寝宫,倘若这位商侯不是这样整日昏迷不醒,局势就绝不可能落到这样的地步
病榻前只有银姬一人,这位陪伴汤舜允时间最长的侧妃甚至没有看邓坚一眼,只是淡然地询问道:“邓将军,外头喊杀震天,是不是有人攻进来了”
“没错,而且禁卫撑不了多久,恐怕”邓坚轻轻叹了一口气,上前躬身一礼道,“如今之计,便只有请银夫人陪伴主上离开了以殷鹤一日千里的速度,足可摆脱所有追兵,到时还可卷土重来。”
“邓将军认为这可能么”银姬突然转过了身子,目光集中到了殿门处,“令舅已经来了,他应该不会轻易放主上离开才对,况且,我也无意离开”
邓坚惊愕莫名地回头望去,只见遥辰赫然站在大门处,身后还有几个面无表情的护卫。“邓坚,如今已经尘埃落定,你就不要再想着尽那一点愚忠了汤舜允间接害死了先头商侯,僭称诸侯的经过谁都知道,你若是再执迷不悟,恐怕遭害的反而是自己罢手吧,中州司马许大人已经离这里很近了”
邓坚不可思议地看着舅父,心中浮现出了一缕深深的恐惧和陌生,就在他身后,银姬缓缓站了起来,一字一句地坦陈道:“妾身奉上命陪伴主上多年,如今也到了解脱的时日。邓将军大好前途,还请自重”
邓坚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荒谬的事情,舅父遥辰分明是舍弃了汤秉赋,而后又得到了汤舜允的重用,他为什么要突然改变态度银姬很可能坐上正妃之位,又为什么要因为出身而背叛这所有的变故都让他陷入了极度的迷惑和恐慌之中。
“不,主上待我恩重,我不能像你们这样背叛他”邓坚撕心裂肺地大吼道,突然抽出了腰间佩剑。
剑拔弩张之时,病榻上突然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想不到还有人心向寡人,世事还真是难料”
谁也没有料到,一直陷于昏迷之中的商侯汤舜允,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清醒了过来。
第十一卷战乱天下第八章借势
汤舜允的苏醒让大殿中的气氛又紧张了起来,然而,与邓坚的欣喜若狂相比,遥辰的神情便显得沉着许多,稍稍一怔便恍过神来。“主上,非是臣有意叛离,王军大举压境,主上又昏迷不醒,那些为人所惑的将领皆以为臣甥舅把持朝政,如今已成了不死不休的乱局”他看也不看一旁脸色难看的邓坚,深深一揖道,“臣可以做主放主上离开,将来也许还可望卷土重来”
“遥辰啊遥辰,寡人还真的小觑了你”病榻上的汤舜允突然大笑了几声,声音中尽显英雄末路的悲凉,“你以为寡人不知道你为何会叛么若不是寒冰崖那些自视太高的女子,你又怎么会轻而易举地下了决断。原来,寡人一直在他人的手心中跳舞而已”他突然露出了决绝的神色,疲惫地对遥辰挥了挥手,“寡人有话要对你那位外甥交待,遥辰,你不会连最后一点时间也不留给寡人吧”
遥辰毕恭毕敬地点了点头,对身后二人吩咐了几句,随即退出了商侯寝宫,甚至还掩上了大门。邓坚强忍心头惊惧,在病榻前跪了下来,一字一句地问道:“主上有何吩咐,末将必定全力以赴哪怕是主上让末将刺杀天子”
“别说傻话了”汤舜允苦笑着打断了邓坚的陈词,眸子中突然大放光华,“寡人这一次遇刺原本就来得蹊跷,再加上昏迷不醒这么多天,决计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正如寡人适才所说,始作俑者一定是寒冰崖那些女子,所以,寡人只有一个要求”他奋力抓住邓坚的衣领,目光炯炯地吩咐道,“记住,只要你能够活着。就一定要设法让寒冰崖那些无知的贱人付出代价,一定不能让她们有机会享受荣华富贵”
邓坚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主上放心。即便您不说,末将也会照此行事只是,中州朝堂那些人着实可恶,若不是他们趁火打劫,局势又怎会崩坏至此末将若是有机会,一定会为主上报仇”
“不必了,那都是命数使然,寡人何尝没有算计过他们”汤舜允缓缓闭上了眼睛,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颓废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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