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声看去,却是左前侧兵部司官们聚集之地中,当日刻意结交的库部司牛郎中正对自己举手示意,微微一笑,崔破当即走上前去。
“嘿崔老弟,这身朝服穿在你身上那才叫一个不糟贱”带着浓浓河南道口音的牛郎中细细打量了崔破一番,又瞅了瞅自己那碘起老高的肚子笑言道。
“牛大哥说那里话来,朝服经您这一穿才显得更有威严了”崔破听他笑话,也随即调侃说道。
“这位老弟说得好,牛大人可是本部有名的郎中官阶侍郎肚,光看这个肚子,牛大人这高升也就是早晚的事情。”说话的是一个身材瘦削、着浅绯官服的中年官员。
“老黄你那一亩三分地上可比我这儿吃香多了,要不是你娶了八房小妾,天天都把劲使到了那白花花的肚皮上,没准儿现在比我胖的多了,还敢来笑我”牛郎中笑着回过一句后,又指着崔破对众人绍介道:“这位便是新科状元郎、郭老令公的孙婿,也就是出使吐蕃的那个,他现在还兼着河东道晋州中镇将的职差,也属本部该管,大家以后都多关照些。别看我这兄弟年纪小,做事那是一点也不走板的,帮了忙断然亏不了大家”
众人虽多是不曾与他相识,但是对“崔破”这个名字是半点也不陌生,又见他听着这边老牛的调笑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样子,与其他那些刚刚取中的新进士们相比少了许多酸味,倒也并不惹人讨厌。当即纷纷拱手见礼,那牛郎中也趁势为他一一介绍,至此他才知道适才开玩笑的那个老黄却是兵部司主官。
崔破也是撑起最诚挚的笑容与众人一一见礼寒暄,口称“多多关照”不绝,最后更趁着这好气氛,约下了当晚常乐坊芙蓉楼的宴请,为以后晋州新军之事留下说话办事的余地。
寒暄完毕,老牛拍了拍崔破的肩膀笑道:“老弟,怎么样工部司不是个好待的地方吧”
闻言,崔破微微一愣,却不接话的反问道:“牛大哥何出此言”
“就工部衙门那点破事谁不知道”牛郎中一摇头,不屑说道:“你那衙门里大多有品级的都是以前的工匠,立了些子功劳,又有几个靠山,被人荐举经流外入流得的出身。既然是这个出身本身,那官儿升的自然就慢。偏偏一个个自以为有本事的工部老爷们没这个觉悟,所以也就最是看不得老弟这种年纪轻轻就占了高位的科举出身官员。再加上你还是个世家子弟,看到你,他们只怕是眼珠子都绿了,那里会乐意搭理你。”
想来是这牛郎中对工部衙门意见实在是大,说到这里犹自意犹未尽的满脸愤然之色续言道“就说你那顶头上司李五,你听听他这名字,也就知道他是个什么出身了就最是一个又臭又硬的石头,若非前年修缮东都洛阳时立了些微末功劳,又是常相的老乡,什么时候轮到他坐那个位子天天假模三道的装正经,我呸”
崔破静静听他说完这番话,只觉与自己的设想的情况倒是差不太多,唯一不解的却是何以这牛郎中对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为何会意见如此大法。
想是见了他眼中的疑惑之色,黄郎中哈哈一笑说道:“老牛,也就是老李在少府监入库军器的检查上严了一些,驳了你的面子,你也不至于将他说的如此不堪吧”
这下崔破才是明白,原来少府监匠人们制出的军器若要是入库,还需工部主司参与校验,三方共同签字画押后才可接收,想来是有人托了门子找到老牛通融,却最终被这李主事驳回,坏了他的好事,是以才会对这李主事有如此大的意见,只是这事他是万万不能接口插话的,遂只闭口静听。
正在牛郎中要回话反驳的当儿,却听身旁职方司员外郎小声道:“各位大佬们来了,咱们该上前见礼了”
卷三龙战四野第四十四章
闻言,崔破扭头看去,只见各部寺主官如同约好的一般鱼贯而入,一排行来俱都是紫衣华服,金玉围带,甚是显赫。各部司官员见本部主官到达纷纷上前见礼。
“这诸位大人都是约好一起来上朝”疑惑之间,崔破轻轻说了一句。
“这楼斜侧有楼梯,三品以上官员来了都是经由彼处上楼中静室等候,待朝会开始时方才下来”那黄郎中随后应了一句后,也已向前行去。
当下崔破也不在此地搅扰,转身走向工部司官们聚集之所,随着众人一起与卢尚书见了礼,那卢尚书一边还礼,一边口中随意说道:“好好好”,眼光转动之间见到崔破,乃随口问了一句道:“崔员外郎昨日上任,一切可还都好”
崔破见问,略斜了眼眸看了一眼李主事后道:“多谢大人关心,一切都好”
正在众人都在纷嚷见礼之时,忽听外间侍侯的小黄门高声唱名道:“常相、杨相携三省主官到,百官拜迎”
一声即出,六部九司二监的官员停止了喧哗,在本部主官的带领下分成两排静候诸位宰辅及三省官员到达。
也只片刻功夫,满面春风的常衮与身侧一老者带领着数十位三省官员入得大厅,边向前行,边对两侧官员还礼不绝。
崔破借此时机抬头看去,却见常衮身侧那名老者甚是眼熟,再细一打量,方才想起此人赫然便是当日入京赴任时在解县酒楼所遇之老者,只是此时的他华衣锦服,那里还有半分当日的寒酸模样
“这位大人是谁”一惊之下,崔破向身侧同僚问道。
那人满眼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似是在奇怪他如此年纪就能混到六品官位,何以竟对眼前这人都不认识,口中答道:“这位便是当朝尚书左仆射、同平章事、兼领户部尚书、江淮盐漕租庸转运使杨相杨大人”
“他竟然就是名动天下的理财圣手杨晏”虽见他所居位置,崔破心中早有所感,但真的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忍不住大为惊诧。
正在他心下惊诧,百官见礼之时,忽听一声雄混的乐声响起,分明是有数十百人在齐声同奏秦王破阵乐,只是这一曲壮阔的乐声却让合厅官员大惊,崔破身边的那官员更是脱口而出道:“怎么不是九部乐”
下一刻,一个年在三旬,着绯衣的宦官出现在厅门处高声叫道:“百官上朝哪”经过近十年训练的他,这一声唱名中正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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