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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行来,常见有诸色人等在街边遥遥向端坐马上的崔四书拱手为礼,而崔四书也只是略一挥手便算还礼,及至到得装饰一新、更添了许多礼器的崔宅,自门房直排到宅前街上的长长各色官员队伍更是让崔破感慨不已。

随着一路被人口呼“四爷”不止的崔四书进了内宅书房,崔破也不惊扰正手捧一份奏折观阅的族伯,自寻了一张胡凳坐下等候。

“皇上有意让你入门下省帮办”约等了半柱香的功夫,崔佑甫放下手中折子,侧身向崔破问道。

“是”崔破恭谨答了一声后,乃将今日含元殿东栖凤阁晤对情形又一一说了一遍。

凝神听族侄细细说完,崔佑甫并不接言,却是在崔破疑惑的眼神中缓缓站起,负手向轩窗处站定。

崔破固然是心下疑惑,然则崔佑甫又何尝不是也不过月余之前,正是在这间书房之中,当今的天子陛下亲自导演了“屏风”一幕,对自己这位族侄的猜忌之意可谓是昭然若揭,在其任职地方不到一载之时,便匆匆将其调回京中以文职授官,自然也是缘自于此。为何不过短短时日之内竟然会有如此变化

回身再细细问了一遍今日奏对时候皇帝的表情、语气,以他与太子十余年相处之经验竟是毫无发现其中有那怕是半丝阴谋的气息,这个发现只让他心中更是迷惑不已。

“难道皇上的猜忌之心尽皆冰消了不成”喃喃自语了一句后,对李适了解甚深的崔佑甫又是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苦思不得其解之下,他也只能将近日发生之事一一梳理,以期能找到其中关节所在。

毕竟是宦海沉浮数十年,细细思虑之间,崔佑甫已是抓住了问题的核心所在,二人之间此前唯一的一次接触便是晨间的大朝会,也正是在此次大朝会上皇帝不耐自己等人的隐忍调和之策而点名让崔破陈奏。而自己这位侄子倒也没有让陛下失望,一个契合上意的进言使皇帝得以对四镇稍施颜色亦不用背上“不善纳谏”的恶名,随后就有了此次栖凤阁觐见,亦有了这样一个入政事堂帮办的敕命。

想通这一点后,又有一个新的问题蓦然浮出脑海:“皇上此举是对崔破的奖励还是对自己这等老臣保守稳健的不满,而想要提拔新人,一变朝堂中的风气呢”

无奈信息太少,崔佑甫纵然是从政年久日深,亦无法从其中找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只是当他再扭头看向自己那个正端坐胡凳上的族侄时,不能遏止的自心中浮现出愈来愈重的担忧。一个急切思治的皇帝;一个行事少有顾忌、入仕不过一年的少年臣子,如此的结合又将已是危机四伏的大唐带向何方新皇登基之前与自己等人相约“隐忍”的誓言又能坚持多久呢这个个问题直如同一座座大山一般压的他心中透不过气来。

“伯父,伯父”却是崔破见崔佑甫一句话问过之后,便愣愣出神,随后转身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含义深远,乃发声轻轻唤道。

崔佑甫应声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疑问,缓缓坐定后道:“门下省位列三省,依你这般资历能入其中帮办实在是莫大的机缘,只是此乃朝廷政务军机重地,容不得你再肆意放纵,总需持身谨慎才是。再则,你所帮办者乃是对朝臣之奏章有先审之权的给事中一职,更需牢记一个密字才是。万言万当,莫如一缄,莫要因言招祸才是”言至此处,崔相公微微一顿,续又言道:“现时,门下省侍中虽有两人,然则主事者却是张镒张大人,其人与老夫素来不合,难保不会发作在你的身上,于这一点上你更需小心才是。”

卷三龙战四野第五十一章奚氏

“侄儿谨记了”崔破站起躬身答是道,遂也借此时机将怀中罗仪的那份条陈递上。

崔佑甫略一愣神,诧异的看了他这侄儿一眼后,接过条陈展开微一浏览后,即将之随意置于身侧几上道:“你能帮这罗仪递折子,看来更他的关系不错嘛只是此事就到此为止,你就不要再参与其中了”

“伯父,这可是掳掠、贩卖人口朝廷难道就坐视不理”虽然已是听过李清臣的分析并在心下大以为然,但崔破心下终究是难以心安,犹自想要再试上一试,是以这话声中不免就更多了几分急切之意。

见到崔破在这等微末小事上如此动情,崔佑甫愈发觉得他真是越来越看不透自己这个侄儿了,他即能在晋州月余之间斩杀两千余人而面无愧色,为何又会对这些化外藩属之小民有如此怜悯之心文采风流的状元才子、杀人劫寺的杀星参军、以及眼前这个为了异族奴婢愕然动情的工部员外郎,到底那一个才是他的真面目所在心下实无定论的中书令崔大人摇摇头答道:“此事牵连太广,我朝沿海的岭南、江南东道诸地所辖州府几乎都有参与,其中更夹杂专为皇室采办新奇海外贡品的市舶使衙门,要想如这罗仪所言一举禁断又谈何容易再则,现时朝廷所要操心之事良多,那一件不比这更加紧要想要皇上及杨、刘两相为了这等化外蛮人去激化与地方藩镇的关系断无可能,你一个工部员外郎就不要在此事上过多纠缠了,否则徒落得不务本业的考语,更是树敌良多,于你仕宦前程上实在大大不利,你可记住了”

眼见自己这位谨守儒门“民为邦本”思想的族伯对此事都是如此等闲视之,言下更是对这些来自海外的奴婢们以蛮夷视之,崔破心下一时大灰,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朝中其他大臣对此事之看法也就可想而知了。力所不及的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意态泱泱的告辞回府而去。

一路无话的回到府中,草草用过晚膳,心情大是不爽的崔破踱步前往书房之中翻出一本道德经意欲镇定心神,无奈脑海中时时闪现的都是白日所见的那一个黑肤卷发的昆仑奴及满脸漠然之色的李清臣,两张面容在他的脑海中交替轮回,使他更无半分心思读进书去。

几回回欲迈步往后院李清臣居处而去,却总是走到门口处便颓然止步,最终也是不曾成行,迷迷糊糊间,最终于书房中沉沉睡去。

第二日晨间,刚刚醒来的崔破入目所见便是菁若那一双泫然欲泣的明眸,一惊之下,乃猛然站起道:“阿若,你怎么了”随着他身形而起的却是一袭薄锦裘衣飘然坠地。

“阿若,是你为我披上的吧”看着那件纯白的裘衣,心中一暖的崔破温言说道。

“相公可是厌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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