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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前,当汴州作反之事的备细文书以加急快马送抵京城后,朝堂之中已是隐有波澜泛起。

事情最大地变化是在四日前发生地,当日,应按期到达的江南漕船杳无踪影,随即,关于汴州作反,截断长安盐粮供应的传言,神奇地在半日之间游遍了城中的每一个角落,随即,汴州遍传天下的檄文也被人多加翻印,广为散播。在这份檄文中,政事堂新任相公崔佑甫被作为朝堂上最大的奸邪大加抨击;而朝廷新任的翰林承旨、撤并四道节度使的最初提议者崔破,更是被肆意丑化成一个祸国小人,费尽笔墨予以贬损。

在汴州作反的消息被证实后,长安城中东西两市率先做出反应,盐、粮价格在短短两个时辰之内连翻三番,屡创新高,及至收市之时,更是已隐隐逼近安史乱起的市价。

正值长安百姓人心惶惶、民怨沸腾之时,当日对四道节度撤并大有异议的官员也闻风而动,纷纷上折弹劾“二崔”蛊惑圣君,逼反地方藩镇事,仅在一日之间,被送进大明宫中的此类奏章便已达三十七本。

次日,淮南道神策军统帅范将军奏章抵京,言说江南初春温湿,其辖下军士更历千里奔袭,水土不服之下,竟是蓦然爆发大规模疾疫,非战斗减员高达六成,实无力即刻起兵征讨汴州叛军,据随军医师判定,最快也需半旬左右方可恢复战力,一待军士恢复,臣必当尽起手下健勇,戮力杀敌云云。

这一道奏章抵京,朝中百官更是无比震恐,而随后抵达地兵部八百里加急,更是呈上了河北四叛镇集结兵力、有蠢蠢欲动之意的消息。

也正是这一个消息成为了压跨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且不说长安百姓的惶急之状,便是京中十六王宅的那些素来不问政事的王亲贵胄们也是按捺不住担忧的频频出入宫禁,一力要求皇帝陛下严惩“二崔”以为安抚地方藩镇,避免安史故事再起。

随即,心中也是忐忑难定的天子李适于含元殿急召三品以上重臣议事,也正是在此次御前会议中,近日来对时局不发一言的首辅常衮,率先出班力陈“二崔”妄言撤并四道节度之过,并声泪涕下地恳请皇帝陛下为大唐宗庙及天下苍生计,速行“挥泪斩马稷”事,唯其如此,方可再安天下。

他这一言奏上,当即附议如潮,便是连以前的许多中立派官员为了避免长安再经战乱,也是对常衮所言出班附和。在这汪洋而起的喊打喊杀声中,政事堂相公崔佑甫及礼部尚书杨炎等数人未做任何辩驳,乃自解袍服、乌纱,出殿回府静侯天子处置诏书。

于此同时,因品职过低而无缘于会的翰林承旨崔破,在低帽遮颜,由侧门而出避过宅前汹汹人群后,快马拜访了道政坊郭宅,并随后疾步入皇城老君观与闭关参道中的真人李泌紧急晤谈。

随后,历来在家荣养的郭老令公戎装入朝,与前后脚到达的真人李泌往大明宫栖凤阁觐见刚刚朝会完毕的天子李适,在谴退一应服侍的宦官、宫娥后,三人进行了一番长达半个时辰的会谈,也正是此次密谈,使崔佑甫及杨炎等人的行刑日期押后了二十日,而于此同时,被天子亲下手诏,饬令拘押于大理寺的“祸国罪臣”崔破,却是引领着六护卫,狂奔在前往河南道陈州的官道上。

卷三龙战四野第七十八章

一任料峭的春风烈烈而来,俯身快鞭催马的崔破,却是感觉不到半丝凉意,此时的他心中已全然被深深的忧急所取代。

可以说,对于此次汴州作反之事,崔破本是早有准备,但是万万料想不到的是,正值时局最艰危的时刻,素来被视为朝廷生死所寄的神策军居然会发生异变,范将军的这一道奏章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淮南神策军毫无征兆的大规模爆发“疾疫”不仅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也直接导致族伯崔佑甫的罢相及座师杨炎的牢狱之灾,更迫使他不得不以如此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方式出奔京城。

疾步狂奔之间,崔破的手心直有缕缕不绝而出的汗水,这个自入仕以来便是自信满满的前翰林承旨,此时心底竟有压抑不住的焦灼与恐惧。

“三千对四万,彼辈更有坚城可恃,倘若事有不谐”想到此处,崔破竟是不敢再向下思量,原依他之本意,是想借神策军与汴宋叛军纠缠之际,使数日前已然到达的晋州新军寻找战机,于中取利,从而得以立下夺城斩将之奇功,并借助此次大胜威慑地方节度;再则也挟此威势,于朝堂之上正式推动酝酿已久的军制改革,彻底丢弃弊端丛生的“府兵制”,从而为大唐打造出一支精锐的“职业军队”。

可是,绝对不该有意外的神策军偏偏就出现了意外,也正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变故,使得崔破所珍视的一切蓦然之间都陷入了岌岌可危的状态,不仅是崔佑甫及杨炎的身陷囹圄,便是崔破的家人也因此陷入风雨飘摇之境,设若此次事败,他们也必将要与自己这个“替罪羔羊”连坐殒命,即便是侥幸能得不死,恐怕也避免不了充为官奴或是远流三千里的命运,于这些一家之事相比。尤为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倘若不能迅速平定汴州叛乱,届时河北四镇出兵相应,地方其他心怀不满的藩镇群起效仿之下,恐怕藩镇之祸更将远远烈于昔日,而经过此次打击地朝廷也断难再于此事上有所作为,一旦时局真是败落于此,大唐固然是中兴无望。而他崔破便是能得不死,恐怕是也再无颜面芶活于世了。

家国命运全然系于此一战之中,更没有了神策精锐可为借力,这无边的重压直使崔破索性全然放弃了一切无用的自责与懊悔,狠烈决绝的吐出一句“不成功,便成仁”后,前翰林承旨大人狰狞着面容再次杨鞭摧马,绝尘狂奔往东南而去。

原本需要六日的行程只花费了三日便已然到达,饶是崔破及六卫都是一副大好身板儿,当他们到达陈州城外的晋州新军驻营时。仍是如同一团泥一般软瘫了下去。

不及与迎上的静风及高崇文等人寒暄。崔破已是迭声吩咐急召军中旅帅李小毛前来,当这个长相怪异的旅帅跑步前来后,甚至不待他行军礼。前中镇将大人便一把将他拉往一侧细细吩咐起来,随后,在目送李旅帅带领自己地一旅人马出营远去后,崔破只对高崇文说了一句:“自即刻起,暂停一切操练科目,让军士们都养精蓄锐,准备急行军。”后,便径自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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