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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个什么”张镒烦躁的回了一句后,随即起身开始绕室疾走,今日上午,参加完告庙仪式的他正乘车回府之时,不合又见到了当日那个在含元殿上对自己大吼大叫的晋州军信使。这便也还罢了,门下侍郎大人为官多年,自然知道此时实在不是一报私仇的好机会,然则,正在他强忍一口气谴令车夫赶马快行之时,不合却见那军汉正领着两个同伴对自己的车驾指指点点着做出一些粗鄙已极的动作,面上的耻笑之意清晰可见,伴随而来的轻蔑笑声更是直如一根针般钻向他耳中而来。

还不待门下侍郎有所反应,他那一众随行的家丁却是不干了想他们常年跟随自家位列三省主官的老爷。这长安城中除了有数的几家之外,谁不让着他们三分,莫说是几个粗鄙军汉,便是五品官儿见着老爷车驾,那也是要规规矩矩的避道让行地,更何曾有人敢这般来摸老虎屁股

依大唐礼部式,三品高官出行,定额可携带八名仆从以为护卫,大是感觉找到一个在主子面前上好表现机会地众护卫们,还不待张锤发令,已是为胸中的“忠心”所激,凶神恶煞、狼形虎步的便向三人扑去,随后,长街之上便爆发了一场惨烈地群殴战,伴随那军汉同来的两个士卒奋力抵挡了片刻之后,眼见双拳难抵四手,遂极“不够义气”的率先落荒而逃,只留下正主儿遭八个志得意满的“英雄”们一顿胖揍,若非是张侍郎出言阻止,恐怕此军汉就难免魂归长街了。

眼见事已至,大大出了一口胸中恶气的张侍郎,也不再为这一个粗鄙低贱的军汉分心,只吩咐了一声:“带回府去”后,便开始寻思该如何利用这个机会将上门讨人的崔破狠狠凌辱一番才是。

孰知,正值张大人等凯旋回府不久,门前就开始三三两两的集结起晋州军士来,随着这些士卒越来越多,为防意外,张府家丁一边自后门快马谴人通报长安县衙,一边开始自发组织护卫,张镒曾任地方节度,这些跟随他前来长安的家人多是前时精锐牙兵转化,此番一一披挂完全,倒也赫赫然是一支威武之师了,而随着长安县捕快的随后赶到,至此,张府内外对峙之势正式成形。

而此时的张镒张老爷也是心下有苦难言,倒不是他折不下面子归还那军士,只是此时那名粗鄙军汉已是被他手下那干表现心切的家丁们给打的遍体鳞伤,人又是在昏晕之中,若是此时发还,还不激的门口那些个军士们群情激愤只怕一个不慎之间,自己这府宅也恐怕保不住了。还,又该如何个还法才好

随着胡小栓的悄悄到达,整个张府门前的场面开始发生了迅速的变化,先是一个军士高呼:“放人。”随后便有近千军士齐声附和高喝,伴随着这呼喊,前排的士卒开始缓慢向张府逼近,一时间,形势陡然由短暂的平静转为剑拔弩张。

在前排士卒高呼声中缓缓逼近之时,却见随后的军士迅速分散做两处,遮蔽住两侧长安县捕快的视线,随后,外侧之人就听见一声惨呼:“哎呀张府放箭了,兄弟们小心”一声即起,数十声同步跟上,却都是士卒倒地的嘶哑呼痛声。而反观张府,长时精神绷紧地护卫们眼见晋州军士越来越近,而自己这一方已经有人开始攻击,一时心旌摇动之下,那里还做多想,只将手指一扣,便见百余支弩箭离弦而出,击打起一片蓬蓬之声。

那晋州军士虽似是早有所备的张起了随身彭排,奈何这骑兵专用盾遮蔽面积太小,是以不免有十余军士腿部中弩倒地,而更加诡异的是,在这前排士卒倒地之前。

更有身后近百军士蓦然自怀中掏出一件什物儿,往身上一抹后,当即便也血流全身的瘫软在地。而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高亢尖利的“皇帝陛下到”的唱礼声,呈现在天子李适面前的便是这样一幅张府护卫神威凛凛、晋州军“哀鸿遍野”的场景。

随着一片山呼万岁之声,李适缓缓策马自分开地道路间鱼贯行至张府门前,看到这遍地鲜血之后,皇帝陛下已是眉眼间猛的一皱,及至再看到张府护卫们那箭已离弦的黑黝黝弩弓,他那本是面如寒霜的脸上更是自双眸中暴射丝丝寒芒。

“陛下,晋州军聚众围堵大臣府邸,臣这主将实有统兵不严之罪,此事臣自当拜表朝廷,静侯处分。然则张侍郎纵容家人捕拿立功将士在先,违反禁武令私藏弩机,悍然射杀本军将士在后,还请陛下为我晋州军士做主”随后跟随的崔破眼见自己手下士卒血流不止、伏地百余,也是急红了眼一般的当即伏地出言高声奏道,而在他身后,一干士卒们更是随声符合道:“恳请陛下为小人们做主。”

“臣不知陛下御驾亲至,不曾远迎,实在死罪,死罪。”闻声知人,却是那门下侍郎张镒到了。

厌恶的瞅了他一眼后,李适森然寒声问道:“张卿位居三省之职,莫非连本朝禁武令也是不知吗长安城中,首善之区,卿家私藏如此之多的军器,所为何来,恩”

这大唐禁武令本是国朝初年太宗陛下于贞观年间颁布,以为防患未然之意,只是历经百余年时光流逝,此条法令早已是日渐废弛,尤其是长安两经破城之后,便是升斗小民之家亦备有一二利器,以为自保,遑论张侍郎这自一地节度任上返京的高品官吏

然则,毕竟此令并不曾真个废除,是以大家也都是心照不宣而已,值此之时,为皇帝逮个正着,这张镒又能如何解释喏喏半晌,也只能口中迭声道:“臣死罪,臣死罪。”

“哦卿家倒是颇有自知之明。”李适调侃的语带讥诮道,随即,他更提高音量,一声喝道:“还不速将那军士给放了出来”眼见那张镒犹自有迟疑之意,皇帝陛下再也不耐地挥手喝道:“来呀进府搜”

此道饬令即下,当即便有一队禁军士卒在队正地带领下,鱼贯如府而去,也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见他们抬着一个昏晕不醒,面色“五彩斑斓”的军士缓步行出,李适一见担架上抬着的正是当日那个在含元殿上大肆哭闹、惹人发噱的晋州信使,那里还不明白其中原委当下冷冷一笑道:“朕记得当日张卿谢除门下侍郎表中有言:臣少以恩萌入官,颇不识圣人礼仪恭让之道;然近十载以来,自惭前时劣行,始折节读书,养性修身,以求尽去己恶,俾使有益于国也今时,卿家连一个小小的士卒也不能包容,莫非这就是你十年养气所得来人哪摘了他的乌纱袍服,着刑部会同大理寺,议其私藏军械、图谋不轨之罪”

耳听天子全不以扣押军士治罪,而是以私藏军械名之,张镒已是心下大寒,及至再听到“图谋不轨”四字,那里还能支撑的住,不待应命而来的内宦上前,这个敢在朝会之上捋袖子开打的门下侍郎大人早已经软软瘫倒在地,他这付惫赖样子愈发换来李适一个鄙夷的目光后,皇帝陛下随即在晋州军士齐声颂圣的欢呼声中,由禁军护卫着回宫而去。

长安城郊晋州军驻地

“说,谁让给了你们这么大的胆未经通报本官,就敢擅自围堵大臣府邸”随着崔破的蓬勃怒火,下面站立的一干带兵官们无一人敢于出声开言,中镇将大人见此,嘿嘿一声冷笑道:“尔等倒是挺聪明呀还知道不带钩、矛等军器,否则今日就是一个造反的罪名,你们这些混帐行子还嫌汴州城中死的兄弟不够多是吧非要把兄弟们都往火坑里面推说,是谁出的这主意”

眼见任自己如何发火,这些人就是没有一人开言,愈发暴怒的崔破正欲伸手抓握军令,开行军法,却见自堂外施施然走进一个中年儒士道:“公子不用发作他们了,此事全是某一手为之,与彼辈无干。”

崔破循声望去,却见正是那李伯元面带一丝浅笑,悠然入帐而来。

卷三龙战四野第八十九章

苦笑着摇摇头,当翰林承旨大人走出兵部衙门时,天色已是暮色四合时分,再看看手中的这一份备案名单,崔破总算觉得自己这一下午的时光没有白费。

gu903();自当日晋州军围攻门下侍郎张镒府,第二日,崔破自劾统军不严的折子到省,也正如李伯元所料一般,他这一本奏章给众人留下了一个攻击的口实。也正是缘于此,使李适名正言顺的消解了他此次的大功,最终除了“赞皇县子”这样一个最低爵位的封赏外,竟是再没有半分实质性的好处,不过此举也使许多个红眼睛的各部官吏们得到了一个难得的心理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