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却惹的那小童嘟着嘴嘀咕道:“金饼嘛银饼嘛要十五文才给一个。”
牵着坐骑径直往城门而去,正当罗仪登记过所之时,却听身后小童叫道:“哎呀公子,咱们上当了,这饼有酸味,已经坏了”
应声而起的是一片哗然哄笑声。就连那正埋头登记地城门吏也忍不住抬头笑道:“你这小童子莫要冤枉了他,这劳什子的金国金饼,甜里透点酸,就是这古怪味道,坏倒是没坏地。”
“闭嘴”,转身呵了书童一句后,罗仪道:“家童不曾来过广州,少见多怪,倒让军爷笑话了。”
“呵呵如今外乡人来咱这儿贩运海货的多,这事儿每天都用,也算不得什么,只是你们今番却是运气好,赶上了难得的好日子”,不同于别处,广州地这城门吏守也是极为和气。
“什么难得地好日子,还请军爷明告”,罗仪跟上一句问道。
“明日是海关寺远洋船舶出海的日子,这是我大唐开天辟地头一遭,你说这是不是好日子倘若机缘好,还能见到刺史大人你说这是不是好运气”,同当日鄂州驿馆的老朱一样,这守门吏在言及本州刺史大人时,语声中有掩饰不住的骄傲之意。
“承教了”,匆匆办过进城诸项细务后,主仆二人入内而去。只隔两岁不曾到此,当罗仪再次踏进此城时,简直怀疑自己还是不是身处其地,今日广州之繁华,较之以前真有不可同日而语之感,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不仅有大唐各地商客,更赫然引人注目的是那往来不绝的蕃邦异人,天竺人、大食人、真腊人、新罗、扶桑人,还有那狮子国人也便罢了,不过短短数百步距离,罗御史已是两次见到金发碧眼、身形高大的“金国”人,街道两旁,依着坊墙叫卖各种海外奇货的商贩可谓是多不胜数,将城中地气氛渲染地益发热闹不堪。
因已决定“微服巡行”,罗仪便不曾直投驿馆,反是寻了一家幽静的客栈住下,进食休憩,静候明日这“好日子”的到来,只是那随行的小童却是于一旁不断嘀咕这杀千刀的老板,仅仅一件普通房舍,也敢要这等高价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当精神饱满地罗仪在老板的指路下到达城南港口时,此地早已是人山人海、拥挤不堪,似乎广州满城人都拥了出来为这一支特殊的船队送行般。
下启春州、上接潮州之余绪,南海在广州城外形成了一个“几”字形的凸入,两岸陆地夹持着一汪碧蓝的海水,遂使岭南首府所在成为了一个最能躲避风浪的天然良港,而此时这港口之中,赫然是千帆竞立,雄壮异常。抛开前面那艘艘挂有蓝白相间“天方”旗的大食商船不算,近岸处最耀眼的当数那一溜并列的二十二艘镞新万六石远洋海船,高大的船身、坚厚的船体、亮灼的漆色,当然,最为振奋人心的还是每支主桅杆上那两面烈烈拂动不休的巨旗,一旗是以大红为底,这片耀眼的血红,愈发衬的那一金漆篆书的“唐”字是如此的夺人眼目在这主旗之下,更有一面绣有枪盾两样物事的副旗乘着海风展动不休。这火暴的气氛,这极其震撼力的巨大船舶,再应和着那烈烈展扬的旗,纵是罗仪这般的冷脸儿,心下也忍不住泛起一阵莫名的激动。
“你看、你看,正中间船尾处的那个白衣汉子那就是咱家大毛他爹,这天杀的,今天穿上这一身还真是好看”,罗仪身侧不远处的人群中,一个牵着孩儿的二十余岁健妇第四次说出同样一句话来,而她手中所携的幼儿也不断的以手指着那船,奶声奶气的声声唤着“爹爹”。
随着十二面巨鼓一声擂响,各支船舶上精神饱满的水手们当即应声下船,挺胸凸肚的排成一列,等待检阅送行。
隆隆雄壮的巨鼓声中,广州刺使崔破亲自导引着须发花白的岭南经略使第五琦大人,并岭南道武事总管护军李将军一体来到。在三人登上临时搭建的高台后,鼓声方歇,在万众齐声的欢呼中,老而弥坚的第五琦大人率先上前来了一段华彩美章的祷文后,便令赐酒;而在他之后的护军将军却全然是另一种风格,只见他上得台来,径直擎出一寒光四溢的匕首,割血直入瓮中,待血、酒交融之后,方才宏声道“我岭南汉子傍海而生,是好男儿也自当奋击远洋,博他个富贵荣华赐酒”,一时间,这简明刚烈的作风又引来一片连天彩声。
众目睽睽之下,第三位的崔使君却是下得台来,俯身拈起一把浮土,复上行细细撒入那第三尊酒瓮中后,方才一声朗吟道:“宁思故国一两土,莫恋他乡万两金众好汉,我广州合城父老等着你们回来赐酒”
三盏酒尽,高台上的崔破赫然掷出手中海碗,暴喝一声道:“擂鼓,起航”
卷四龙腾四海第二十章上
秋风起渭水,落叶满长安。
金秋十月,岭南道广州固然仍是一片盎然绿意,而千里之隔的京畿皇城却早已是无边落木萧萧下的衰瑟景象。
何处是归程,长亭连短亭。
在这个深秋的早晨,长安城外、灞桥之畔的十里长亭处,却有数个着朱披紫的当朝权贵正于此地等候一位远来的行人,他们这轩昂的气势、铺排的阵仗也使许多行客惊异的同时,不断诧异低问:“除皇亲国戚之外,本朝尚有何人能得政事堂三相并六部尚书冒霜亲迎”
“老薛,你那探子不会错吧卢杞真是今早就到别让我等空等一场才是”,长亭之内,礼部尚书杨炎边吁气呵手,边面露不豫之色道。
“他的行踪是皇上亲自掌握的,每日都有回报,定然是不会错的了,你杨礼部我虽不惧,莫非还敢跟三位相公玩笑不成”,传闻沸沸扬扬的都说要入相,却被这样一个人物给搅了,薛尚书岂能不知杨炎心中的愤懑,是以对他这把无名火倒是并不介意,只笑意晏晏的回说道。
闻听这句玩笑话,端坐石几上的崔佑甫面色丝毫不为所动,纵然是在这枯坐等人之时,他依然是挺腰如松、气度沉凝。身居枢要之地、入相几近三载时光,这位奉儒守官之家出身的当朝宰辅,那一份养气功夫是愈发的精进了。
与他对坐的刘晏刘相公却似是没有听到这话一般,手中犹自捧着叠厚厚的公文,一目三行的审阅,不时自身前的石几上取过笔墨落笔批复,也不过柱香地时光,这公文已是愈来愈少。而他这般“工作狂”的模样想来众人早已是知之甚深。是以也并无人讶异。
而在二人上首处的首辅常衮,更是如同睡着了一般的闭着眼睛,也不知薛尚书这句话他到底听清楚了没有。两年光阴,这位权倾天下的政事中枢再没有了半分昔日阴鸷果决的模样。普通的衣饰、一夜染霜地花白须发,满脸深深地褶纹、时时微闭的眼眸,这一切都使他看起来更像一个终生怀才不遇的乡野老塾师,配合着形貌的变化。这两岁之中。首辅大人的行事也直有天翻地覆之变,从以前的处处揽权到现在万事“好好”两字,这巨大的变化曾引起京中各部司官员种种不同的揣测,最终都因为查无实据而偃旗息鼓,也正是这种变化,使他虽仍有“首辅”之名,却再不得百官敬重,人人都将他视作个庙里的老爷一般,虽然名头吓人,却终究是管不了事的。
gu903();至于其他四个几个散坐着地各部尚书。虽闻言想笑,却终究还是顾忌上官在此,尤其崔相又是个最重“大臣之体”的,是以也便强行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