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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郦南溪没有反应,郦老太太又道:“若有人先前看到了只有你穿那衣裳,后来再看到衣裳,难免认错。”

郦南溪听闻郦老太太这番话,隐约有些明白过来,祖母这是在和她说为什么对方会阴差阳错认错人。

同时也证明了,四姑娘果然是替她受了这一遭。

郦南溪大惊,急急的欲与老太太说些什么,被老太太抬手止了。

“你先出去罢。”老太太说道:“让老大家的和五姐儿进来见我。”

她这话一出来,沈玮的身子就慢慢后退,往沈青宁的怀里缩了缩,神色惊疑不定。

顾妈妈道:“不若我将大太太和五姑娘叫来吧。七姑娘今日到底有些累了,若是再受了惊,怕是不妥当。”

郦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气极之下差点做了不妥当的安排,就点了下头。顾妈妈便领命快步而去。

郦老太太招手让四姑娘也走到前头来,好生说道:“今日之事,没有什么已经是万幸。祖母不会亏待你,过几日必会给你好好挑选挑选。”

郦南溪不明所以。

四姑娘听闻却是登时羞红了脸,低头道:“单凭家中长辈做主。”

不远处的沈青宁紧盯四姑娘看着,闻言似是有些悟了,脸色渐渐转为苍白。

郦老太太拍了拍四姑娘的手,与她道:“你且出去吧。免得你母亲久等。”

四姑娘就过来挽了郦南溪的手往外走。

她的手冰冰凉凉的,指尖还在发颤。郦南溪赶忙紧紧握住了姐姐的手,想要将自己的体温多传给姐姐一些。

四姑娘侧过头来朝她一笑。

姐妹俩这便一同往外走。

还没走到门口,大太太和五姑娘就跟在顾妈妈身后进了屋。

不待她们走到老太太跟前站定,老太太由杏梅搀着快步往前走,在离屋门不远的地方和五姑娘面对面遇了个正着。

老太太直接扬起手来,当着沈家人的面扇了五姑娘一巴掌,而后扭头对大太太说了句话。

大太太当时就哭了,“娘,那家太寒酸了些,丹姐儿怎么能到那种人家去!”

“太高的门第她撑不起来!”郦老太太说道:“那家的后生踏实上进。只要她安安分分的,定然能过上好日子。单看她怎么做了。”

五姑娘捂着脸低头不语,脸色黑沉如墨。

沈青宁又朝四姑娘这边看过来。

四姑娘全然不知。她和郦南溪面面相觑后,赶紧闪身出了屋子,又将屋门合上,再不敢回头去看。

见到庄氏后,四姑娘当即扑到母亲的怀里,痛哭不已。

二太太郑氏见状,将六姑娘八姑娘连同大奶奶等一干女眷全都叫到了凉亭外头,说是要去看看院子里的梅花长得如何。

亭子里便只剩下了四房的母女三人。

四姑娘哭了好半晌渐渐止歇,惊魂未定的道:“可是吓死我了。忽然就冲出了人来,若不是那些家丁发现的早,还指不定成了什么样子。”

看到刚才老太太的表现,四姑娘知晓事情果真是因了五姑娘而起,也知道应当是阴差阳错弄错了人,拉了郦南溪的手道:“幸好当时是我在。若是你的话可就麻烦了。”

郦南溪姐妹俩感情一向很好。四姑娘也是一直非常护着郦南溪。

看到姐姐这样真心实意的为她着想,郦南溪不禁鼻子泛酸,握了四姑娘的手道:“姐姐,我不想和你分开。”

四姑娘的神色一下子柔和起来。

“傻姑娘。”四姑娘笑着戳了戳她的脸颊,知道郦南溪说的是婚后不方便常见面了,就道:“姐妹俩说什么分开不分开?往后自然还是一般,时常见见就好了。”

虽然她这样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成了亲后相见的话怕是比较难了,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庄氏眼圈儿都红了,却还在笑,说道:“刚才老太太说五丫头什么?你们讲来听听。”

四姑娘就将那话说了。

庄氏恨声道:“那种黑心肠见不得旁人好的,任凭她去了哪家,也过不出好日子来。”

母女俩又说了几句,郦南溪方才知晓,祖母、伯母们还有母亲最近在忙什么。到了寺里后去求的又是什么姻缘。

——家中女孩儿若要出嫁的话,需得按着序齿来。她的婚期既已定下,其他几个年长女孩儿的婚事就得紧赶着来。

当初谁也没有料到竟会是最小的郦南溪得进国公府,因此都没太着急这事儿。眼看着婚期定的时间距离现今太短,只剩下七个月了,这个可着实没法再拖。

思及此,庄氏不由得埋怨道:“国公爷也太不近人情了些。明知西西小,却还赶得那么紧。”

郦南溪好心提醒道:“娘,这和我没关系,谁让他年纪太大了呢。”

庄氏本还有点哀戚,听了女儿这话不禁破涕为笑,不轻不重的拍了她一下,笑道:“有你这样的?还在嫌自家相公年纪大不成?”

四姑娘推了推郦南溪,掩口笑道:“得亏了国公爷不在这里。不然要气得退婚了也说不定。”

郦南溪本也是想让现在的气氛轻松一点,看母亲和姐姐开心,就也高兴起来。

一墙之隔的大树下。

高大男子听着亭中的笑语声,静默了会儿后,长腿一迈大跨着步子急急而去。

常安有些忐忑的跟了上去。

他不时的看看重廷川,又不时的扭头回去看,心里暗暗捏了把汗。

爷听闻姑娘出事,就派了好些人手来查探。待到知晓是姑娘的姐姐有事,姑娘担忧,就又让所有人马去暗中帮忙,想方设法将郦府的家丁引到四姑娘所在的地方去。不然的话,单凭那几个家丁,还是没那么大本事能在这样有拥挤的情形下迅速找到人的。

可当爷过来看姑娘的时候,偏偏听到姑娘在说什么大不大的……

常安的心里,很有些忐忑。

只是爷不明说,他也不敢猜测爷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因为忽然出了这样的事情,郦老太太就没有继续再在寺里待下去,而是带着一众亲眷即刻回了京。

刚到家里不过一个多时辰,庆阳侯府致歉的两车物品随后而来。都是名贵的药材与布料、食材。

虽说最吃亏的四姑娘是郦家人,但始作俑者亦是姓郦。即便沈玮在其中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郦老太太也依然难以将过错推到沈家人身上。故而只收了略微几样就让人将两车东西送了回去。

自那日起,郦家人基本上便没有再看到五姑娘。老太太将她关到了院子里,不准她再出来,命她面壁思过三个月。又请了严厉的教引嬷嬷来教她规矩。

郦南溪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偶尔几次听到大太太在朝老太太哭诉,说是五姑娘的手被打肿了,或者是五姑娘练仪态扭伤了脚,诸如此类。

但老太太依然不为所动,丝毫要将五姑娘放出来的意思都无。

庄氏对此颇有微词。

“老太太太过偏心。”庄氏气道:“她不过是关上三个月就罢了,而我的西西还有竹姐儿差点就名声尽毁……这处置,实在让我难以接受。”

郦南溪也觉得老太太对此事的处理看似严厉实则放宽了手。

其实将五姑娘关在院子里,也是变相的在护着她。不然的话,一旦她出了那个院子,怕是逃不过大哥二哥的处置。

四姑娘倒是想得开的多。

她挽了庄氏的手,笑道:“母亲可是忘了,祖母最是公正。既是在这件事情上亏待了我们,想必其他事情上就会厚待一些。”

她这样一提,庄氏的脸色依然没有好转。

最近都在操心孩子们的婚嫁事宜。四房自是会给四姐儿择一门合适的。老太太即便能在这个事情上给四姑娘帮一把,也顶多是多添些东西罢了,能有什么助益?

明知女儿是在宽慰自己,庄氏就只能笑着说“是”。

虽然五姑娘被关了禁闭出不来,但是大房人依然脊背挺直的在府中行着。据说是郦大少在国子监过的不错,交了几个身份尊贵的友人,能给五姑娘说一门极好的亲事。

听闻此事后,庄氏十分气愤。因为五姑娘一个闺阁女子,再怎样“有计谋”,也不可能寻到那些外头的人来做那些腌臜事情。势必是有男子暗中助她方才能够成事。

既和五姑娘关系密切时常见面,又能和外间联系的,非郦大少莫属了。

偏偏那些歹人被捉住送官后,一口咬定自己不过是进寺上香,并非有甚么意图,所以只能以扰乱秩序为由各打了二十大板将人放走。根本寻不到把柄来证明郦大少的所作所为。

可惜的是郦四老爷不在。不然的话,他定然会为孩子们出头。

庄氏就欲去寻兄长庄侍郎来帮忙。

就在她做好了准备去庄府的时候,一个惊人的消息传了过来。

——郦大少被国子监除了名。且,他收拾东西出去之后,半路被人蒙了头痛打一顿,已然站不起来了,被家丁给抬回了郦府。

郦四少知晓这个事情后,即刻去寻了郦三少相商。

“我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郦四少悄声道:“会不会和那一位有关系?”他朝国公府的方向指了指。

“只能是他了。”郦三少沉声说道。

国子监并非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若是要将人裁去,需得有个缓冲的时间,查出那人的错处,评定出来,而后将消息发布出来。

虽然如今有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什么“扰乱国子监内秩序”,可谁都知道,这事儿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方才能够那么快成事。

旁人或许做不到,可卫国公不同。

他既是能在一夕之间将人送去国子监,就能在一夕之间将人弄出去。

思及此,郦四少不由得轻笑了下,“这‘扰乱秩序’一说,用的着实是妙。”

官府裁定那些歹人时候,因着没有有力证据,只能以“扰乱秩序”为由而打了他们板子。

如今郦大少被除名,亦是这个理由……

不得不说,国公爷做事,还是挺合他心意的。

郦四少倾身问兄长,“你说,我们要不要见一见他,感谢他一下?”

毕竟这事儿是郦家内部的事情。姑且不论他这事儿做的好不好、对不对。但他起码能有心想到惩治大房的人,来给西西出一口气。这就够了。

郦三少沉吟许久后,终是点了头。

这一日,郦家遣了人来国公府,说是郦家的三少和四少初回京城,久闻国公爷盛名,想要请他吃个饭,见一见。

听闻郦家三少和四少想要和自己会面,重廷川就让常福过去问了声,对方何时有空。得知对方说要看他的时间,以他的时间为准后,重廷川就将会见之日定在了三天后。

而后郦家回了消息,说是那日晌午见。重廷川便让人去珍味阁吩咐了句,在那日留了一个雅间。

待到一切安排妥当,重廷川就往锦绣阁去了趟。

往日的时候都是锦绣阁掌柜的去国公府里问重廷川意见,他给出简单几个要求后锦绣阁便开始给他制作。

如今听闻他亲自来了,锦绣阁掌柜的赶忙出来见他。

知晓重廷川是要选一套赴宴时候穿的衣裳,掌柜的就把阁中样式最好的几身衣裳拿了出来让他参考,问他想要个什么样子的,以便尽快做了决定后,即刻开始日夜赶制,这样两日后就也能够将新衣交到他的手上了。

因为以往的时候重廷川要的衣裳多是深色,以玄色为主,所以掌柜的这一次拿出来的也都是适合深色的款式与花式。

但,重廷川淡淡瞥过几眼后,剑眉轻轻蹙起。手指叩在椅子扶手上,一下一下,短促且急躁。

掌柜的不明所以,躬身而立,脊背上汗意渐显,静等他的吩咐。

许久后,叩击声终是淡了下来。

重廷川把手一拢,沉声问道:“平日里何种颜色所需最多?”

掌柜的想了想,说道:“许是宝蓝色?华贵大方,既不会太过扎眼,又不会太过灰暗。”

重廷川兀自沉吟。

宝蓝?

或许这种颜色能比玄色显得年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