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大难不死吗我不是当有后福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半裸着在寒风中奔跑苍天哪,你对我何其不公也就算我背离正道,相助妖物,也没必要这样惩罚我吧
第十五章丧家
古诗云:鸟而有巢,兽而有穴,我丧室家,惘然何至〗
我一边哆哆嗦嗦地在原野上奔跑,一边低声问那妖物:“你可会缩尺成寸之术我这样裸奔,恐怕没等入夜,便要冻死了。”脑中传来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你牢狱之灾也受了,磔刑架上也绑了,这点点苦,如何吃不起我便与你以心相谈,也有行迹,恐被真人们发觉。不到万象城中,我再不发言你好自为之吧。”
这妖物,如此可恶竟然真的说不理我就不理我,我又连问了好几句,耳边只有风响,脑中一片寂静。不要以为化作爰小姐的相貌,装个袅袅娜娜惹人怜爱的样子,我就硬不下心来呀。我若拼着受真人们责罚,把你交由他们处置,且看你开言不开言
虽然这样想着,大有恐吓意味,但我实在狠不下心来出卖这妖物。有什么办法,反正我是无行登徒浪子呀,目迷五色,纵然知道她是妖物,变化成人形,可是一想到那凄绝的神情,却只愿怜她爱她,怎会把她交给那些不懂风情的老真人们
我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大好青年,没有娶妻,从来以自我为中心,没喜欢过什么女子,现在竟然会甘心走上邪路,这一定是受了那妖物的迷惑呀可话又说回来,谁让她变得如此美貌不见其美,不迷其色者,是无目者也。她若是变化个男人比如尉忌杀了我也不会受她迷惑的
越跑越冷,肚子也“咕噜噜”叫了起来,这一路上连个村落都没有,想讨口热汤喝都是难以如愿的奢望。我正在怨天尤人当然在责骂那妖物,我为你受那么多苦,若不肯让我一亲芳泽,你还有一点天良吗突然听到头顶上“嗖”的一声,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红光电一般划过湛蓝的天空。
隐约看见那并非仅是一道光芒,红光中似有人影,高髻宽袍,象是一位真人。果然有真人追来了啊,我吓得一个趔趄,稳不住身形,一头滚进田边的沟渠里去了。
等爬起来,红光已去得远了。我摸摸头上的玉笄玉笄还在,头发虽然很乱,发髻还没有散长出了一口气。现在自己的样子一定更加狼狈,灰头土脸,满身都是烂泥。这样的惨状被那妖物看见了,她会不会怜悯我呢还是会嘲笑和厌恶我呢
正在心神不定,突然一张面孔“扑”地凑近过来,吓得我一个哆嗦,再次栽倒在地。定睛看去,只见那是一个身穿灰袍,长发披肩的中年人不是别人,竟然是那个自称来自萦山的修道士苹蒿呀
这家伙真是无处不在,我益发感觉他不是普通人了。还没开口打招呼,苹蒿先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这不是离先生吗你遇了贼吗,怎么如此狼狈”
“在下含冤被屈,险些丢了性命,”我苦笑着回答道,“咱们在太山王牢狱中会过一面的,苹先生不记得了吗”苹蒿一脸的疑惑:“在太山王牢狱中我去那里做什么,我又不曾犯法。”
才醒悟过来,在牢里碰到苹蒿的事情,到现在自己也无法确定是真是假,是实是虚。我咳嗽一声,转变话题:“将要黄昏了,苹先生可熟悉左近情形,未知哪里会有人家”苹蒿耸耸肩膀:“人家嘛,原本是有的,只为太山王横征暴敛,这两年都纷纷跑散了除非南下往万象城去,否则难寻人家哩。”
我感到非常失望,继续问道:“不知万象城距此还有多远”苹蒿“嘿嘿”笑道:“以离先生的脚程,怕须走到明朝黎明。”我只觉得全身乏力,一下子瘫软了下来:“明朝黎明未等天黑,我便要冻死、饿死了哩。”
苹蒿轻叹一声,竟然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给我披上他的衣服虽然肮脏褴褛,可比我身上穿的完整多了,勉强还能抵御一点风寒。我急忙推拒:“这这如何使得。”苹蒿笑道:“遇有落难,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先师如此教导过,在下怎敢违命我身体好,耐得冻,况且身上也未曾带伤。”说着话,低头望望我胳臂上的伤口。
没想到这个邋遢的修道士,倒有这般好心肠,我只觉得鼻子一酸,几乎感动得要哭出来。于是一把揽住苹蒿的双臂,哽咽着说道:“雪中送炭苹先生大德,离某没齿不忘”“可惜身边却无酒食,”苹蒿笑道,“无法推以食之。在下浪迹天涯,居无定所,不如陪伴苹先生往万象城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如何”
真是时穷节见,我和苹蒿本没什么交情,虽然见过几面,通过名姓,实际和陌路相差不远,没想到他这样照顾我。对比根本不把陌生人的性命放在心上的所谓豪侠,真是一在天宇,一在泥涂。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随着寒风滚落下来。
苹蒿拍拍我的肩膀:“天寒地冻,还是走起来吧,也能暖和一些。”搀着我的胳臂,从沟渠里爬出来,走上了大路。他问我为何会遭受冤屈,我就咬牙切齿地源源本本说给他听,他再问我怎样得脱大难,我不好把那妖物招供出来当然更不能实说我竟然纵放过妖物,因此妖物才来报恩只能含糊回答,说是几个朋友上下打点,救我出的囹圉。
事先没有打过腹稿,这篇瞎话未免漏洞百出。苹蒿不解地问我:“既如此,令友怎么抛你在荒郊野外,好衣裳也不予一件”我张口结舌,只好继续敷衍说:“唉,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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