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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1566 刘和平 2275 字 2023-10-03

,“义仓里赈灾的粮要立刻运往淳安和建德还有,发了这么大的灾,改稻为桑今年碍难施行,这一条,在奏疏里务必写明,请朝廷延缓。写好了杨公公也要署名,你们都署了名,我再领衔上奏”

说到这里,胡宗宪径自走了出去。

郑泌昌和何茂才又愣了一阵子,才走了出去。如何劝说杨金水献出李玄的人头把眼前这道坎迈过去,杨金水那张脸如何难看姑且不说,得罪了宫里,得罪了司礼监,往后这个账怎么算,二人也顾不得许多了。

第四章

“干爹。”刚跨进门,叫了一声,李玄便有些晕晕乎乎了。

红的灯笼,红的烛,红的丝帐,连床上的被、椅子上的坐垫一色都是红的,整个卧房一片红晕

更让李玄惊愕的是,一桌子的酒席边,杨金水坐在那里,芸娘也坐在那里,还穿着一件大红的帔

李玄便不敢动了。

杨金水却满脸的慈蔼:“来,坐到这边来。”

李玄这才挪动了脚,走到下首,挨着椅子边慢慢要坐下。

“不。”杨金水止住了他,“今天你坐那里。”说着向他和芸娘中间空着的那把椅子一指。

李玄又懵住了,挤着笑:“干爹,您老知道儿子胆子小,就别吓我了。”

“又胡琢磨了。”杨金水一脸的平和,“让你坐,你就坐。”

李玄还是站在那里:“干爹讲恩德,儿子可不敢不讲规矩。”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更加在敲着鼓了,挨着下首的椅子边坐了下来。

杨金水不再劝他:“那芸娘你也坐到这边来。”

那芸娘便端着酒杯走到李玄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

“干爹”李玄弹簧似的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里已经露出些惊慌,“您老要儿子做什么”

杨金水:“好心思,不枉我疼你一场。”

李玄那张脸更加惊慌了,定定地望着杨金水。

杨金水转对那个芸娘:“把那盅河豚端给玄儿。”

那芸娘便端起一个蓝釉景瓷汤盅放到李玄面前,接着给他揭开了盅上的盖子。

李玄的眼睛直了,望着盅里的汤,就像望见了毒药

杨金水:“怎么了像望见毒药一样”

李玄更懵了,僵在那里。

杨金水伸手拿过他那盅河豚汤,拿起勺,舀出一勺汤喝了下去,然后放下勺:“这么多儿子里,你算孝顺的。这河豚还是你去年送的,养在池子里,就想着哪天叫你一起来吃。今天,特地请的扬州师傅把它做了,你却不吃。”

李玄立刻举起手在自己脸上抽了一下:“儿子糊涂我这就吃。”说着伸过手去端起另一个汤盅,揭开盖子,捧起就喝。

“烫”杨金水喊道,“慢慢喝。”

李玄早已被烫了,这时张开嘴吸着气放下汤盅,挨着椅子边又坐了下来。

“倒酒吧。”杨金水又说道。

那芸娘拿起酒壶又拿起一只偌大的酒盏给李玄倒了满满一杯。

李玄又有些紧张了:“这么大的杯”

杨金水:“你是个聪明的,刚才你说对了,干爹今天有事跟你说。也就三句话,喝一杯说一句。先把这杯喝了。”

李玄只好端起了酒杯,闷着一口喝了,然后直直地望着杨金水。

杨金水:“第一句话,你几次在背后说,哪天能跟芸娘睡上一觉,死了也值。说过没有”

李玄这一跳吓得好猛,立刻跳了起来,推开椅子便跪了下去。

杨金水也站了起来:“你看,你看,才说第一句你就这样,后面两句我还怎么说”

李玄这时已经吓得不能回话,不断在地上磕头。

杨金水使了个眼色,芸娘弯下了腰,去扶李玄,那李玄却像见鬼似的,连忙往旁边一挪。

“起来”杨金水声调硬了。

那李玄这才又是一怔,扶着椅子站了起来,兀自有些发抖。

杨金水:“扶他坐下。”

芸娘又扶着他的手臂,李玄硬硬地坐了下去。

芸娘又给他那只大盏里倒满了酒。

杨金水:“喝了。”

李玄两只手颤着,端着那盏酒,费好大劲才喝了下去。

杨金水:“第二句话,干爹平时待你如何”

李玄又要站起,却被站在身边的芸娘按住了,只得坐在那里说道:“干爹待儿子有天覆地载的恩情儿子死也报答不了”

“有良心。”杨金水大声接了一句,“倒酒。”

芸娘又给他那盏里倒满了酒。

这回不待杨金水说,李玄端起酒就喝,却被杨金水伸手按住了:“这杯酒等我说完了,你愿意干再喝。”

李玄这时已经不再像刚才那般害怕了,大声答道:“我这条命本是干爹的,愿不愿也由不得我,您老就快说吧。”

杨金水:“那好,那我就说第三句。今天晚上你就睡在这里,芸娘和你一起睡。”

尽管已经明白,听了这句话李玄还是僵直在那里。

杨金水站起来了:“我的三句话都说完了,这杯酒喝不喝你自己看吧。”说完便向门口走去,走出门反手把门带上了。

李玄终于省了过来,突然转过头望着那芸娘,大声吼道:“端杯,伺候老子喝”

大约到寅时了,天还在将亮未亮之际,总督署衙前的大坪上便布满了兵士。外围一圈火把,钉子般站着拄枪的兵;八字墙两侧是两行火把,站着挎刀的兵。

透过敞开的大门,还能看到,两行火把照耀下的兵丁一直排到二堂,三堂

谁都不发出一点声响。这一夜偏又没有风,连那根偌长的旗杆上的旗也死沉沉地垂着,便更透出瘆人的肃杀

是要杀人了。大坪的旗杆前,立着四根斩人的柱子,两根柱子上一根绑着常伯熙,一根绑着张知良,另两根还空在那里。

“谁”突然大坪的外围起了喝问声,一个队官领着两个兵士向几盏灯笼迎去。

“织造局衙门的。”灯笼那边答道。

是四个兵,护着三个人走过来了。

那三个人中间的一个便是李玄,这时显然醉了,被两个太监一左一右地搀着,走了过来。

gu903();那队官:“是新安江河道监管李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