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贞吉:“抗倭才是军国大事,细柳营不可无周亚夫你放心去就是。上为国事,下为你我的交情,我都知道该怎么做。”
身为上司,胡宗宪这时竟向赵贞吉深深一揖:“那就拜托了”
赵贞吉连忙还揖:“义所当为部堂保重”
五个徽商被当做上宾一溜坐在靠窗的椅子前,身边的茶几上不但沏有香茗,而且摆着鲜果干果好几个盘子。
五件约书,一式两份,共有十页,这时都整整齐齐地平摆在书案上,每份约书上不但有郑泌昌何茂才和各位商人的签名画押,上方还端端正正盖着浙江巡抚衙门和布政使衙门的两方大印。
杨金水端正地坐在案前,随意地拿起一份约书看了看,又放了下去,对站在身旁的随从太监:“这些约书都收了存档。”
那随从太监立刻将十份约书收成一叠放到了墙边的柜子里,接着锁上了柜门。
几个徽商立时愣住了,互相望了望。
那个老年徽商说话了:“杨公公,这约书你老似乎应该签了字盖上织造局衙门的大印留一份给我们。”
杨金水的脸冷峻了:“我在约书上签字我怎么能在这样的约书上签字织造局怎么能在这样的约书上盖印”
几个徽商更懵了,一齐望着他。
“你们哪”杨金水拖长了声调,然后冷冷地望着他们,“好好的生意在安徽不做,要跑到杭州来蹚这趟浑水告诉你们吧,郑泌昌何茂才昨天晚上已经奉圣旨抓起来了”
杨金水这又冷又尖的声调灌进几个徽商的耳朵里,就像三九天的寒风,又像从天灵盖上浇下的冰水,把他们都冷僵在那里。
那个老年徽商激动地说道:“杨公公,我们本都是安分守法的商人,哪里知道朝廷和官府的大事。既然郑大人何大人犯了钦案,我们跟他们签的约自愿撤回。”
“你们当这是赶庙会买东西”杨金水乜斜着他们,“说买就买,说撤就撤”
几个商人面面相觑。
杨金水:“这是钦案卷进来的人谁也跑不了”
几个商人脸色都变了,那四个一齐望着那个老年徽商。
那老年徽商:“我们确实不知道郑大人何大人犯了钦案。杨公公,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我本家胡部堂的面子,放我们回去。”说着竟跪了下来。
那四个徽商也跟着跪了下来。
“干什么”杨金水望着他们,“你们这是干什么约是你们跟郑泌昌何茂才签的,追不追究,那得听朝廷的旨意。求我,还不如去求胡部堂。他是浙直总督,官可比我大。你们跪在这里,让胡部堂知道了,还以为是我在跟他过不去。还不起来吗那好,那你们就跪在这里吧。”说着他干脆在椅子上坐下了。
那个中年徽商求情道:“杨公公,我们被郑泌昌他们请来的事胡部堂事先都不知道。杨公公你老是知道的。你老不替我们说话,我们就没有活路了。我们几个也不是不晓事的人,杨公公但凡有什么开支,我们尽力效劳就是。”说着几个人都趴下了。
随从太监这时端过那碗茶递给杨金水,杨金水接过了碗,喝了一口,眼睛乜向仍然跪在那里的几个徽商:“冲你们刚才说的这番话,我想帮你们也帮不了了。”说到这里他把茶碗盖往茶碗上响亮地一搁,顺手递给了随从太监:“给我开支笑话。我的开支都是宫里的开支,要你们效什么劳说实话,你们是不是暗中给郑泌昌何茂才什么开支了要不他们怎么会把十万匹减成八万匹居然还把每年上贡宫里的三万匹改成两万匹真是笑话,宫里的年贡他们也敢擅自削减懒得说了。这些话你们留着跟本家胡部堂去说吧。”
五个徽商这时已被杨金水吓得魂都丢了,拼命地磕起头来:
“公公,我们冤枉”
“老天在上,我们确实没有给郑泌昌何茂才什么开支”
“杨公公你老要替我们申冤哪”
“好了”杨金水喝了一声。几个徽商立刻哑在那里。
杨金水把声调放缓了:“卷进这趟浑水里,是你们自己倒霉。现在你们把胡部堂也牵连了。能不能帮你们说话,我只得跟新来的赵巡抚商量了。这样吧,走呢你们现在是不能走了,就先在我这里住下。但凡能给你们想出办法,冲着胡部堂的面子我尽力去做。”
五个徽商一齐磕头:“谢杨公公谢杨公公”
杨金水向那个随从太监示了个眼色,径自走了出去。
赵贞吉开始履行自己对胡宗宪的承诺,回到巡抚衙门立刻在二堂提审郑泌昌何茂才,以追缴赃款,急筹军饷。
四个锦衣卫是当然的陪审,一边坐着两个。各驻地宦官本身就负有宫里对当地官府监察的秘密使命,何况这个案件牵涉到织造局,杨金水理所当然地也参加了陪审。
防止串供,历来审讯这样的罪员都是隔离分别提审。首先带上堂的是郑泌昌。
大明朝官场的通例,罪员在审讯定案上报圣裁之前,问官照旧以礼待之。有说是大明的官员获罪的几率太高,纵使无罪,经人诬告陷害可能一夕间锁链加身。今日之问官难保就是明日之罪员,今日之礼待别人,便能为明日别人礼待自己留下余地。因此郑泌昌由两个队官押上堂来之前已经去了锁链,而且在大堂中央摆了一把凳子,让他坐下。
郑泌昌的神态倒是让几个审他的人都有些惊诧。以往此人之弱怕事推诿卸责在官场中是有了名的,今日像变了个人,徐步走上堂来,向上面的赵贞吉杨金水深揖了一下,然后分别向两旁的锦衣卫拱了拱手便安静地在凳上坐下了,然后闭上了眼睛。
赵贞吉和杨金水不禁对望了一眼,然后和四个锦衣卫也对望了一眼。
“郑泌昌。”赵贞吉叫他了。
“罪员在。”郑泌昌依然闭着眼睛。
赵贞吉:“圣旨你都听到了。你在浙江任布政使三年,任巡抚近一年。这四年间沈一石给你行过多少贿,你又在沈一石的作坊里拿过多少钱款,最好是自己都招认了。我们也好向朝廷向皇上呈报。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郑泌昌还是闭着眼:“赵大人,还有四位钦差,我郑泌昌究竟拿过沈一石多少钱财,你们可以去查。”
赵贞吉:“我们当然会查。现在是给你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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