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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 刘玉倌 2328 字 2023-10-03

好一会,卢多逊开口道了句这莫名其妙的话来,杨延昭起初有些不解,可随即脸色大变,惊骇之下,再度与卢多逊弯身作礼,“请大人相救。”

淮阴侯,正是汉初名臣韩信,韬略与兵法无不是举世无双,替刘氏打下了半壁江山,可却落了个身首异处,不得善终。

这便是历朝历代最为让人忌讳的功高震主。

如今,大宋江山易主,新皇赵德昭登基,虽说对他大肆封赏,何尝又不是将杨延昭给推到了风口浪尖,最为重要的是圣心难测,即便赵德芳,也无了当初落难时的交心,更何况这做了帝王的赵德昭。

越想,越是冷汗淋漓。

“有所为,有所不为。”

刚才还说直言直语,怎么又打起了哑语来

杨延昭心里虽叫苦,但也明白,有些话,只能说到这个地步,若是全都摊开来了将,那便会使得说话人无趣,听话人不觉得在乎。

在杨延昭皱眉思索之时,卢多逊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抬脚要往前走去,待走出几步远后,又是转过身道,“延昭,有件事,你或许忘记了。”

“还请大人明言。”

这次卢多逊没有卖关子,指了指紫宸殿,“宫中的那位可不是以前的那位了,你这延昭二字怕也是叫不得了。”

说完这句,卢多逊便径直的离去,杨延昭则是恍然大悟,口中道了句谢,又是俯身做了一揖。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要不是卢多逊提点,杨延昭又怎会明白他已经犯了大忌,此刻,赵德昭没有发难,可谁又能保证这不是日后问罪与他的缘由

“延昭,杨延昭”

口中低声默念着自己的名号,杨延昭不禁苦笑连连,这什么世道,竟然连自己的名号都叫不得了。

昭是必须要改的,否则必定会遭人口舌与是非,可这字是他来到这一世便有的,突入其故的换一个顺口的字,竟是让杨延昭觉得有些为难。

也不知当初延昭二字是怎般取出来的

脑子中闪过那张冷峻的脸庞,杨延昭心里多了几分沉重,哪怕他已经贵为文武侯,风光无限,可是那里,终究是他回不去的过往。

不知不觉间,想起了那随他一道离开代州城的孤小身影,杨延昭只觉得鼻尖有些酸,深叹了口气,“小丫头,你要是还在,那该多好”

黯然伤神间,杨延昭又一次的自言自语,“既然延昭唤不得了,今后,便改为延风吧,希望人世相隔的你能够明白我的思念。”

低声喃语着,杨延昭敝履有些蹒跚的宫外走去,走过天街,走到与寻常人家相似的乌蓬马车前,与依靠在车辕上百无聊赖晒太阳的萧慕春笑了笑,“萧大哥,可是等的厌烦了”

憨厚的挠了挠头,萧慕春连连摇头,“公子说得哪里话,春光无限好,出来走走,见识见识鸟语花香的景物,属下又怎觉得厌烦”

见萧慕春变得文绉绉起来,杨延昭咧嘴一笑,登上了马车,“走,回家”

“公子今个不去枢密院了”

坐在车内,杨延昭头靠在车上,手指在身下棉锦长凳上轻轻敲着,“不去了,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们去做该做的事情。”

拽着缰绳,萧慕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口中下意识的低声道,“该做的事情”

“不错,先要找到今夕与秋白他们,我换了个字,总得让大家知道知道,当然,还有件头疼的事情,也不知那季常对功名热衷与否,若是心在功名之上,怕就不好办了。”

说罢,叹了口气。

车外,萧慕春听得杨延昭这番话,心里的疑惑不减反增,不过见车中再无声响传来,遂也不做做声,扬起手中的皮鞭甩了两下,驾着马车驶进熙熙攘攘渐显热闹的汴梁街市。

第三百七十三章谋定而后动

紫宸殿,赵德昭正低首在宣纸上写着字儿,寂静无声之下,只听染满墨汁的狼毫翠玉笔在宣纸上沙沙作响。

江山万里,朕主何方

八个字似乎是一挥而就,字迹圆润,笔劲柔绵,但收笔与入笔之间却是筋骨有力,暗藏锐利锋芒。

将狼毫翠玉笔放在手边精雕日出山河的黄花梨笔架上,赵德昭双手拿起宣纸,目中精光闪烁,很是仔细的盯着宣纸上写出的八个字。

幽幽的清香从墨迹中传来,这是赵德昭最为喜欢的狻猊研磨出的味道,而此时此刻,他却没有了往日心神俱爽的快感。

未登大位之前,可谓是日思夜盼,极力想着入主这本就该属于他的巍巍宫阁,可如今真的坐上了皇位,又是多了让他窒息难安的苦恼。

直到那一夜,赵德昭才明白王薄与卫庄的可怕之处,举手投足之间,竟是左右了大半的羽林军,更为重要的是宫中与他朝夕相伴的宫女侍卫也有他们的手下,这样,作为帝王,怎能不寝食难安

倘若有朝一日,此等局面再现,那被拖下皇位身首异处的又会是谁

想到这里,赵德昭狭长的双目中闪过一丝的凶狠,气息在下意识间变得粗重起来,将手中的宣纸给揉成了团,很是用力的甩向一边。

皱成团的纸球顺着台阶滚下了大殿,落在了数丈之远,最终停在了躬身疾步进来的彭雁脚下。

见到这突如其来的纸球,彭雁心中起初着实是惊到了,止住身子,抬首瞧了眼高处冷着脸的赵德昭,见他正怒目看来,当即背后如针芒刺过,惊慌之下,又是将头给低下,待在原处,不敢前行,亦不敢出声。

好一会,殿上传来冷哼,“你这奴才,进来作何”

闻言,低首躬身的彭雁这才想起进殿是有要事通报,只是被刚才赵德昭冷怒的模样给惊住了,将话给憋在了心里,没敢道出来而已,此刻听赵德昭问起,忙行礼轻声道,“官家,奴才有事禀奏。”

“说,再与朕磨蹭,便一刀要你的狗命”

身子一哆嗦,彭雁舌头打着颤,“回禀官家官家宫中的那些人都跑了”

“什么”

赵德昭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那些人,是指罗网与流沙暗插在宫中内侍宫女,因心里一直有着忌讳,所以从登基以来,他虽然未对罗网与流沙作出反应,也未对王薄与卫庄采取行动,但在私下里,他早已经派出心腹调查,只待时机成熟,或是使他们效忠于自己,或是一网打尽。

任凭赵德昭怎么盘算,终究是没有想到这些潜伏在他身边的人在不声不响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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