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众人的气势节节打压,把他们辩得默然不能语的。
心怀随之一畅,温暖释然,堵在胸中的东西渐渐消融,怒火慢慢平息,委屈逐渐消散,目光闪烁,看李梦然的目光也渐渐崇敬起来,感动不已:即使大家都误会我,看不起我,讨厌我,但在这个世界上,总还是有人会一直站在我身后的
这时,李梦然终于结束了一面倒的辩论,冷声道:“最后,来看看天明本人的意见,若是他不想当了,区区一个墨家巨子之位,我们还真不稀罕。其实,如非天明受了上一任巨子的传功大恩,这傀儡一般的巨子之位李某也是真心不想让他接下。”
墨家众人闻言,纷纷色变。李梦然这话明显带有些瞧不上墨家与墨家巨子的意思。
顿时就想要发怒,然而转念一想,此事从头到尾确实都是墨家理亏,受委屈了,难道还能不许人家稍微发泄一下
再者,李梦然可是面对阴阳家两大高手都能全身而退的猛人,不是好惹的,他的剑,整个墨家没有任何人有把握能毫发无伤的接下。若是双方翻脸,发生冲突,或许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脸面上须得更加不好看了,完全是得不尝失。
于是,思维更加敏锐,经验更加丰富一些的高渐离和班大师先一步对众人摇摇头,示意忍耐。
其他几人,特别是大铁锤,虽然心有不甘,但理与力两边都不是对手,却也只能强自咽下这口气。
说到底,这个乱世还是以力量为尊。强者,自然有无视弱者反应的资格。
李梦然没有理会墨家众人,说完一句话后,便自顾自的走到天明身旁,点出一指,将其穴道解开。
“谢谢老师。”
天明恢复自由,活动了一下手脚之后,竟是捧起双手,肃容整衣,规规矩矩的对李梦然行了一个师徒之礼。
不要奇怪天明为何会懂这些,曾经的他可是秦王之子,从小在秦国深宫长大,各种规矩礼仪其实已经被刻到了骨子里,只不过后面遭逢大变,这些不合性子,也无甚用处的东西被弃置许久,再也没用而已。
若他真的认真起来,礼仪这一方面绝对能做到让人无可挑剔的地步。
“天明,你”李梦然被天明这与寻常大异的举止弄得一愣,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天明终于完全认同自己了,当下便微微一笑,拍了拍天明的肩膀:“不用谢,这是我份内之事,不要忘记,你是我的学生,你还有一个老师。”
“是,老师。”正色点头,天明转过身,平静的目光扫向走过来的墨家众人,好一会儿,沉默不语。
“怎么回事这个天明好像与一前不太一样了啊。”
“我怎么知道兴许是刚才的打击太大,变了性子吧。也不知道等下这小子会怎么选,还会不会当我们的墨家巨子。”
“以天明的个性,我看悬。”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我们墨家理亏,只能听天由命了。”
墨家众人被苦主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尴尬不已,班大师,盗跖,高渐离三个不由暗自以眼神交流,心中忐忑,思考对策。
如果天明真的拒绝再出任墨家巨子,那燕丹的一生功力可就是白费免送,竹蓝打水一场空了。
而且墨家还不能有怨言,谁叫他们自已脑抽,非要搞个天志免巨子的把戏出来。
其实,按道理来说他们还有一个翻盘的手段,那就是据祖师爷定下的规矩,墨家巨子本人是不能推辞不任的,只要他们自己不把天明踢下去,天明就不能下台。
不过,那也得要李梦然和他的剑讲道理,讲规矩才行
“各位”天明终于说话了,面无表情。
有些生份的称呼让墨家众人心中一个咯噔,立即回过神,挺直身体,沉着一张脸注视过去,眸光闪烁。那神情,似乎是法庭之上的嫌疑人人提心吊胆的等待即将到来的最终判决。
虽然以天明平时的性子,有九成以上的可能要会赌气离开,但只要还没决定,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便值得等待不是吗
却不料,天明忽然改口,眼光清明,语气坚定的道:“墨门的大家,我依然会是墨家的巨子。”
这一个答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即使墨家的众人出于侥幸心理而留有一丝希望,却也没想到天明竟然真的会如此选择,还是这么的干脆利落。
只有李梦然,在天明叫他老师的那一刻,在看到天明那平静的眼神之后,便早已对此有了些预感。
“或许,现在的我是很无能,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会学,我会努力的,拼命的去学习所需要的一切。”
“我答应过月儿的父亲,也答应过的大叔,将来要成为一个能帮助许多人,正直勇敢的大侠,要成为一个人人敬仰的大英雄,要把月儿从阴阳家的手中救回来,这些事,我都一定会做到。此外,今天我天明还要说,我会成为一个好巨子,成为一个让你们所有人都心服口服,让墨家上下都敬佩不已的,真正的,合格的巨子。”
“我要让以后的你们一想起今天的事,就后悔羞惭不已,我要堂堂正正的用事实行告诉你们,你们都错了,你们都看错了我,我天明绝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天明继续表白,结果却已经定下。墨家众人都松了口气,终于不再把天明只当作一个调皮的,运气好的熊孩子看待,第一次开始认真的,真正的正视眼前这位墨家历史上最奇特,年龄最小巨子,审视自己之前的行为,思索墨家将来的方向。
其后,天志仪式再开,结果自是毫无悬念,六票全数通过,天明依然是墨家的巨子。
一切结束,天已入夜。晚饭之后,天明再次被抓去授课,李梦然与盖聂盘坐于车顶夜谈,看夜色如幕,满天繁星闪烁,星芒流转。
“梦然兄,谢谢。”
“盖兄不必如此,师者有传道之责,我只是让天明能走得更快些而已。在这样的世界里,一步之差,可能就是天渊之隔。”
“我在反思,之前对天明的教育方式到底是不是对的。”
“在我看来,世间万物并无对错之别,只有适合与否,你的做法自然有独到之处,我的做法也并非一无是处而已。”
“梦然兄过谦了。”
李梦然摇摇头,望向无限星空,心下动念:天明的心态确是成长了不少,不过也不知道这种心态能保持多久,或许,差不多该开始逐步解封那封眠咒印,释放他真正的潜力了
s:我来捡节操了。
第五章桑海之城
齐鲁之地,东海之滨,有一座近海之城。
城内屋阁耸立,飞檐层叠,白墙蓝顶,井然有序。大道通南北,水路排纵横,杆杆红色的旗幡飘扬招展,举目四顾,尽是高柜巨辅,道旁连摊,宝货琳琅,商品铺陈,看得人眼花缭乱。
淡金色的阳光倾洒而下,万物生辉,略带咸腥气息的清新海风吹拂而来,穿道入巷。
南来北往的人们耳闻隐约涛声,衣带当风,脚步轻闲,在街头巷尾,各色摊铺间留连,驻足,离去,大袖飘飘,穿流不息,熙熙攘攘,如水如潮。
这就是桑海,一个声名远播的商贸盛城,儒家小圣贤庄一脉的根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