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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相 水叶子 2357 字 2023-10-03

中之大势。李武党争激烈,陛下对于士族门阀凝成的中间派一需安抚,亦有借重处。但这数月之间,你与崔卢李郑之间却是纷争迭起,尔如此行事,实让陛下左右为难”

话说到这一步,唐松已经明白。这一趟来,武则天不是没时间见他,实是不愿见他。此时两人之间所言,话虽然是出自上官婉儿之口,但意思却是都来自于武则天。

当初意欲限制打压士族门阀的是武则天,随后李武党争愈演愈烈,为稳固皇位之需,要利用士族门阀的依然是武则天。

时移势易,武则天翻手为云,却将他陷入了如此尴尬的境地。

数月以来,他与四家八老纷争不断,搅起神都士林无限风浪,看似次次争先,但在大势上他却是输了个干干净净。

大势已败,便是那三两次胜利又算得了什么

归根结底,还是他力量太小,在力量的天平上份量太轻微。

这时,泥炉上茶已三沸,上官婉儿素手分好茶后,捧着茶盏递到唐松面前时低声道:“今日国子学生此举亦使陛下大怒,卢明伦国子监祭酒之位必然不保,强要面圣之举实是无益,且先去吧”

唐松接过茶盏时微微点了点头,此后什么都不曾再说,待一盏茶吃完,便起身向外走去。

上官婉儿一路相送,待出了小院两人将要分别时,唐松才开口道:“国子学生之事权且按下。但那些农人就不说他们是为救我而来,这些人都是家中柱梁,一受杖刑立时便无法劳作,家人顿时就有饥寒之虞。我一介白身,无权无钱,此事也只能劳烦你了”

“放心吧,此事我早”言至此处,上官婉儿话语一顿,随即才道:“此事我自会安排”

唐松听完,退后两步正色向上官婉儿行了一礼后,转身去了。

出宫城走上北城长街之后,唐松拍着健马的脖颈久久没有上马。

直到上官黎探问之后,唐松才翻身上了马背,“走,去宅子”

数千人行刑耗时良久,这时必定还不曾完事,唐松又实不愿去见那些农人受杖的情景。加之此刻心绪也有些乱,索性就暂不回清心庄,一路到了北城的那处赐宅。

走进这处精致华美的宅第时,唐松心中居然莫名的自嘲一笑,“入京这么些日子了,做过的事情似乎还真不少,但细数真正到手的却只有这一处宅子”

入宅之后,他便去了酒窖,随后也没有招呼上官黎等人,自提了一瓯酒来到后花园中。

数月以来一直在不停的斗,现在是该好好静静心了。

国子学生冲击清心庄的事情闹的极大,唐松在赐宅中独酌静心时,政事堂内,李昭德正陆元方两位相公也正在说着此事。

陆元方以君子著称,也谨守着君子不党的古训,其人既非武党,亦非李党,也不是娄师德那种万事唯武则天马首是瞻的人物。谨守本份,涉及其所司之事时,便是圣神皇帝也免不了要顶撞的。

他这样的人实与李昭德没有太多的私交,但年余以来,每逢政事堂清闲些时李昭德总喜欢来他这公事房走走坐坐,闲话闲话,时日久了,陆元方也已习惯。

李昭德这样的举动自然不会是真的闲极无聊,对此陆元方心知肚明。然则李昭德也知道陆元方是什么样的人物,是以行事并不操切,甚至太刻意的话都不曾说过,两人就保持着这样一种融洽的同僚关系,清闲时谈谈说说倒也快意。

今日便是这等状况,陆元方的公事房内也一如往日般,话多些的总是李昭德。

说完了清心庄前发生的事情之后,李昭德边把玩着手中的青瓷茶盏边随意浅笑道:“想来那唐松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陆元方抬起头来,“走走到何处”

李昭德工部出身,生性强直敢言,闻言笑出声来,“陆相又欲守拙乎那唐松别的不论,但一心想要做事总是不假的,他有心做事,但现在日日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与人争斗上,还做得什么事情尤其是今日国子学生这一闹之后,他那清心庄实已到了山穷水尽地步,既然如此,留在京中还有何益走,自然是要出京的”

“某已老朽,实是不明啊清心庄既已山穷水尽,那唐松便是走了又当如何”

李昭德见惯了陆元方的装糊涂,遂也就见怪不怪了,“天下之大,国子学却只有一处,崔卢李郑士族势力虽彰,却难遍及天下。清心庄在京中固然是山穷水尽,但出此樊笼,或者又是一番枯木逢春景象”

陆元方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嗯,李相见的明白。如此说来,那唐松早就该出京才是,也省了此前的那许多纷争”

“希仲兄欲考我耶若无此前的纷争,唐松一介僻州白身士子何以在短短时间搏得如此大名换言之,正是崔卢李郑四家,是崔湜、崔莅,郑知礼乃至八老为唐松推起了天下之名。方今非议唐松者虽多,但这些非议皆因通科而起,却无一人再置疑他的才华。经过这一场绵延良久的纷争,唐松声名已固。如今不仅稳居士林后进第一人,亦可谓天下寒门士子之旗帜,这声名之事说来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但真到用时却是无双利器。此获益者一也”

陆元方不言,静听李昭德继续言说,“其二,正是得益于此前的纷争,使得通科之事遍传天下,而今无论士林对通科如何评议,却也都知道了通科是为何物。若论传播之快,竟是比朝廷露布天下更显效用”

唐松与四世家及八老之争太引人注目,由此,通科也借势传扬开来,这话见的明白,是以陆元方虽然依旧没接口,却还是点了点头。

“这场纷争如此激烈,四家却依旧没能从明岁的科考中废除通科,经此一场暴风骤雨,通科在明年虽然只有六个取中名额,却是已经初步站稳了脚跟。此获益其三也。眼下通科虽然艰难,但只要科考不倒便是前途不灭。星点之火异日未尝不可成燎天之势,届时凡通科取中者皆可谓是唐松之门生,若真有那一日,这唐松不啻于以只手之力开一学宗”

言至此处,李昭德一声笑叹,“有时细想想,这唐松可谓是真聪明人也”

“此言太重,唐松可受不得,李相慎言”

见陆元方终于开了口,李昭德笑的愈发爽朗了,“你我笑谈罢了,此中之艰难,唐松未必便能成事。总之,他三利已经俱得,此时出京正当其时。怎么,希仲兄又动了惜才之念”

陆元方居然真就点了点头,“唐松确是有几分才华的,此等人不能用之于朝堂,实是可惜啊”

这事上李昭德却不曾接话,转口问道:“以希仲兄之见,唐松所倡之通科究竟如何”

“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通科究竟如何,总要待其取才之后,审以考功方知,现在说什么都是虚妄”

李昭德哑然一笑,“闲来无事,某且与希仲兄做一搏戏如何”

“如何搏法”

“你我二人便搏一搏这唐松是否会主动离京”

“好”陆元方刚一答应,随即道:“某便取唐松定当离京,李相以何为搏戏之彩物”

闻言,李昭德愕然一愣,随即后仰着身子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