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话来。虽然只是隐约的记忆,他也知道若非上官明替他挡了那一弩,他就是必死无疑。
屋里的气氛一时份外凝重。目睹此状,那公差都头与禁军校尉对视了一眼后都指望着对方先开口。
也怪不得他两人如此为难。盂盆节前,白马寺内光天化日之下发生刺杀之事就已经足够骇人听闻了,更别说这被刺杀的对象还是唐松。
有去岁轰动神都的贡生暴乱打底,随后又发生过庄海山与柳叶酒肆里的事情,唐松的知名度在京兆衙门里那可是当当作响。
这都头自然知道眼前这主儿可是能跟上官待诏一同在小酒肆吃酒的人物,是以闻报赶来后乍一听到被刺的是他,且还受了重伤,顿时脑子里就嗡嗡作响,几至于乱了心神。
好死不死的白马寺这一片可是他的辖管范围,而且今天还真是他应份当值的时间,真要有个什么,第一个跑不掉的就是他,亲爹呀
一边急令人往京兆尹衙门回报,这都头一边就将唐松安置在了这间禅房内,随即让带来的一票公差死死守住了禅房的门窗,至于找人治伤备药也都是他一手操办,只有说不出的殷勤小心。这一切都盼着能在唐松面前提前垫个话儿,好歹能在后面拉他一把。
他也明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管最后怎么了结,倒霉的人里都不会少了他,到那时唐松的一句话可比什么都管用。
因洛阳太大,是以治安防务之事历来都是由禁军协助公差共管,对于那禁军小校而言,都头的痛苦同样也是他的痛苦,而且隐隐之中他还有着一层更深的忧心。
弩弓只有将作监才能制造,也根本不会流向民间,是实打实的军中重器。即便在军中,不打仗的时候这等精密的军械也是监管很严。尤其对于驻扎地极其敏感,且还担负着皇宫安全之责的禁军来说,弩弓更是被看管的死紧。而各式弩弓中,又以体形小巧,便于随身携带的手弩更是重中之重。
今天刺客的第二波刺杀所用正是手弩,这本就是刺杀的无双利器。而洛阳城中,唯有禁军才有资格拥有弩弓。即使说这手弩不是出自禁军,那同样担负着城门守卫检查之责的禁军也脱不了干系。
这禁军校尉虽然不知道唐松的根底,也因官职不高的缘故并不了解朝廷的纷争乱象,但仅凭一点常识,他也知道这回禁军怕是有大麻烦了,手弩这么敏感的军器出现在一场同样敏感的刺杀中,其意义甚至已经超越了这个案子本身。
唐松既不想也没有精神跟这两个没什么事情决定权的人闲话,不等那公差都头开口,便请上官谨领着他们出去了。
在水晶小心翼翼的照拂中边小口的喝着水,唐松也顾不得精力不济,脑海中飞速运转,思来想去的都是一个问题谁要杀我今天主使这次刺杀的究竟是谁
因有前次襄阳刺杀案的经历打底,唐松也知道弩弓的意义所在。那禁军校尉想到的他也能想到,敢做同时又有能力做出这样事情的必定是位高权重之人。
位高权重又有要杀他的理由,这个范围就已经很窄了。在这个范围内能想到的有三人之多,这三人都有能力,也都有意愿安排这场刺杀。划出嫌疑目标容易,但再下一步想要具体到某一个人时,任唐松综合各种情势后再反复思量却始终都无法确定。
眼前迷雾一片,这人究竟是谁
第一百六十九章至少还有我
盂盆节是重大的佛教节日,白马寺是神都最古同时也是最重要的名刹丛林,盂盆节前,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在这里发生了刺杀案,且被刺的对象还是曾在洛阳掀起漫天风云的唐松这样的事情想不劲爆都不成。
案发之后,各方反应极快,但第一个到达禅房的人却是唐松没想到的。
“是你”
“可不是我嘛”来人虽然穿着一身普通常服,但面带风霜,腰背挺拔,就连行走之间都透出一股尖锐的果决气息。这既是其年轻而英气勃发的缘故,亦无可遮挡的透露出他军中出身的背景。
见来者是他,此时颇不愿被人打扰的唐松消了不快,人虽然躺在榻上动弹不得,脸上却露出了笑容,“没想到咱们再次相见居然是在这等场合”
“只要是碰到你,我就没好事儿”来人苦笑了一下后便到榻前细细检视起唐松的伤势,越看脸色越是凝重。
唐松拉住欲要拦阻的水晶任这年轻的禁军来人细察他的伤口,“我与将军两度相见,其中一次还是在刀刃枪锋之端,但时至此刻却仍不知将军英名,宁不愧煞”
原来,来人正是当日奉命拦阻贡生暴动,与唐松刀枪相向直至最后一刻才下令后撤的禁军将领。后来,科考重开,天子在水殿赐宴新进士,唐松以帮办考务的身份参加赐宴时又与他第二次见面,当时水殿的防务正是由这位将领负责。
正是这次之间两人相逢一笑泯恩仇,还相约要痛饮一回,无奈时间匆匆,不说喝酒,便是通名都给忘了,却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敏感时刻第一个出现。
“某家陈玄礼,就是一个只会听命厮杀的兵头子,离将军还差得远,你这般称呼可是在臊我的脸”陈玄礼说话间头也没抬,直到将唐松的伤势细查完毕后这才抬起头来,“这两刀都是差之毫厘,你还真是命大”
贡生暴乱那次,若是这陈玄礼抵死不退,唐松可真就没活路了,当场就得尸横长街。至于两人第二次相见时的那一笑,也是唐松自入洛阳以来少有的畅爽记忆。可以说在此之前他早已对这个有豪杰气的年轻禁军将领大有好感,此时再听他说话爽朗,好感愈增,忍疼勉力笑道:“既然不让称将军,你年龄又比我大,那我就高攀着喊你一声大哥了,水晶,给大哥看座”
陈玄礼看了唐松一眼,见其眼神诚挚,略一沉吟后笑道:“在读书人里你的骨头之硬真是少见,不过却也正合某家的胃口,也罢,某家便托个大,认下你这个兄弟了”
陈玄礼谢过来看座的水晶后依旧站在榻边,“你刚受重伤精力不济,这也不是叙话的地方,某家就有话直说了”
唐松也知道陈玄礼断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大哥但讲无妨”
“某家奉上司之命而来,为的是那军弩之事”
唐松静静听着,嘴上没急着说话,心底却在感叹这陈玄礼的上司果然好心思,有前次贡生暴乱的事情打底,此时禁军要与自己打交道的话,还真没有比陈玄礼更合适的,而自己也断不可能一点情面都不给他。
只从人员安排和陈玄礼来的速度之快上,就可看出方今禁军之内实是卧虎藏龙,无愧天下精锐之誉。
“说来,某家是来求你一个情面的”纵然是求人,陈玄礼也毫无扭捏之色,“军弩之事干涉太大,就此按下吧”
“今天白马寺人多,亲眼目睹者至少也有三五十人,听到消息的就更多了,即便我不说,只怕也瞒不住”
“某家只负责来求你这个苦主再莫提刺杀中的军弩之事,至于其他,就是诸位将军的事了”
gu903();说到这里,陈玄礼叹息一声,“其实但只是一件军弩也就罢了,怕只怕军弩被用于刺杀之事传到了陛下耳中,若然真是如此,禁军难免要多事了即便这事最终还是为天子所知,你这里肯缓一缓,咱们也就有了自查的时间,真到那一日时陛下面前也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