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用陈玄礼说这么多,唐松早已明白他的意思。禁军就是要安抚住他这个苦主,然后动用力量能瞒就瞒。与此同时展开严密的内部自查,若查出军弩不是由禁军中流出自然更好,若真有个万一也要抢着在内部先把此事给抹平了。到时若武则天真个追问下来,禁军宁可背上一个城防检查不严,以至弩弓由外流入洛阳的责任,也绝不会承认其内部有人参与用军弩刺杀之事。
今天有禁军与人勾结以弩弓刺杀唐松,异日会不会有人以同样的手段刺杀天子
真正让禁军担不起的是这个足以让人浮想联翩的追问,以武则天女帝的身份,多疑的性格,一旦她的脑海里有了这个念头,禁军或许就要遭受一次大清洗。真到那时,首先倒霉的就得是那些直接负责统兵的将领们。
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哪怕最终不得不承担失职之责,也决不能让天子对禁军生出哪怕一点点的不放心。
陈玄礼说明来意之后就不再多言,静等唐松回话。
唐松并没让他等多久,“这是大哥找我说的第一件事,我断没有拒绝的道理。此事我应下了”
“好”陈玄礼一拱手,肃容正色道:“兄弟你能如此,大哥便领了你这个情,禁军领了你这个情”
许是禁军将领们那里等消息等的急,陈玄礼来的快走的也快,通报了家宅地址并约定来日再来探望后便匆匆去了。
陈玄礼刚走不一会儿,洛阳丞便到了。
洛阳丞乃京兆衙门仅次于京兆大尹的二号人物,相当于后世北京的常务副市长,时任洛阳丞的便是当今诗坛领袖之一,文章四友中的杜审言,亦是后来诗圣杜甫的祖父。
杜审言此人最大的特点便是自视极高到有些目无余子了,就连同为文章四友中的其他三位也不大放在眼里,更别说唐松这个以词而名动天下的后起之杰。
有这样一层根底在,即便没有贡生暴乱以及唐松在士林文坛闹起的漫天风波,杜审言对唐松也不会有什么好印象,更别说眼下了。
总而言之,杜审言这一趟来做的就是官面文章,一则探看伤势,慰问伤者;再则言明京兆衙门务当严查凶徒的决心。话虽然一套一套说的漂亮,却没有任何实际内容。
此时的唐松既没精神也没心思陪他演戏,杜审言也不在意他配不配合,顾自将全套该说的话说完之后就走了,留下一堆随来的公差们探查刺杀现场。
待杜审言走后,天色渐黑,精力耗尽的唐松再不见客,就此昏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起来,唐松见一夜未睡的水晶容颜憔悴,便催着她去睡觉,无奈水晶只是不肯,还要服侍他梳洗。
闻言,唐松彻底无语,水晶伺候人这不是开玩笑嘛。
正在两边僵持不下的时候,房门开处,带着一顶覆面雕胡帽的上官婉儿从外面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御医模样的人物。
见是他们来了,唐松好说歹说才将水晶劝去休息。知道来的是御医后,水晶才勉强去了,只说醒了即来。
上官婉儿陪着御医一起细查唐松的伤势,其间一言未发。
待御医料理完毕之后便被上官婉儿打发到了隔壁去为上官明查伤,他两人一走之后,不大的禅房内便只剩下上官婉儿与唐松两人,门外自有犹自带伤的上官谨亲自看守门户。
御医一走,上官婉儿便自然而然的操起物事给唐松梳洗起来,手上动作极轻极柔,言语也甚平常,但其间深藏的那股杀意却瞒不过唐松。
“是谁干的”
唐松微微的摇摇头,“我亦不知”
上官婉儿的手猛然一停,片刻后才又继续动作起来,“你可不是这等糊涂人”
长叹一口气后,唐松颇有些无奈,“从昨日醒来之后我便一直在思量此事,但直至现在却依然无法确指”
上官婉儿就是上官婉儿,直指问题核心而问,“那你怀疑的是谁”
跟她说话,唐松也无需戒备隐瞒,“三个人,一则是崔元综。只怕你知道此事后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他吧”
上官婉儿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曾为陇右观察使多年,上马管军,下马管民。不管是要收拢些军中悍卒养为死士还是要弄到弩弓都不难,也有将人弩带入洛阳而不为人察觉的能力。兼且我又与他积怨已深。概而言之,他既有意愿亦有能力刺杀于我。这实是人人都能想到的”
唐松指了指嘴,示意上官婉儿喂他喝了几口水后才又续道:“若是遇刺之事发生在前几天,我可以断定是此人所为。但是发生在昨天下午,那就让人看不清了”
“我昨日得到你遇刺的消息后虽不便出宫来探你,但也没闲着,已确实查过,昨天早朝之后崔元综便直接回府,此后紧闭府门,至你遇刺之时,他那府中确无一人出外”
“若是他在回府的路上便传出消息要对我动手呢他若真在洛阳城中安排有死士与弩弓,那也绝不会放在自己府中。传一个消息能有多难一个眼神,一个手势,甚至一声咳嗽就够了,话都不消说一句。毕竟不管昨天早朝上是谁对他与郑知礼动的手,以崔元综的聪明都能从背后看到我的影子,即便他也不能确认,但只要是起了怀疑,单凭这份疑心就足以让他做出刺杀我的决断”
上官婉儿摇摇头,“崔元综生性坚韧深沉,断然不是意气用事之人”
“这不是意气用事,刺杀之事若真是他做的,那就是希望以这种极端方式阻断我的后手。以崔元综的老辣与聪明,必然能想到我既然由江南悄然回京,一旦发动便必然不会只有一击。昨日早朝之事发生后,他不得不自闭府中,如此难免应对艰难,故而在闭府自禁之初便抢先下手除了我,这实是最好的办法”
“既然如此,你岂非已可确定是他”
唐松却又摇了摇头,“我这次回京并非大张旗鼓,到洛阳之后除了与你及陆相见面之外,也并未拜客,更不曾去过皇城宫城。除非崔元综时时派人在城门盯着,否则他未必知道我已从江南回京。再则,虽然解释的通,但从昨天早朝后到刺杀案发生,时间也确实太短了些,而刺杀的安排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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