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州道乃至六部和如今的政事堂全都走过,治政经验异常丰富,政绩也突出的很。现如今虽与家族决裂,但也正好少了四世家这个累赘与羁绊,可不就是陆元方的最佳人选”
太平说的没错,崔元综是典型的既有经验又有能力,生活简单素无贪渎,甚至就连冷性子都跟陆元方相似,也不喜欢人情往还,这样的人还真是适合执掌选事,尤其是他在与家族决裂之后,就更适合了。难怪之前四世家弊案集中爆发时,陆元方会在御前一力死保他。
眼瞅着四世家的弊案已近尾声,崔元综复归政事堂也成必然之势,想到以后要在他的领导下完成陆元方交办的任务,唐松就觉得心里压得慌。
这个问题当前无解,唐松索性就抛到一边去,“陆相去后,即便崔元综回来,政事堂依旧空出一个来,你以为谁会补入”
太平以反问作答,“你以为呢”
唐松口中干渴,却不愿再去碰酒,起身边寻茶瓯边道:“我希望狄公能够回任相位”
“这就要看母皇的心思了。若是这一次母皇仍无明确嗣位的打算,为压制我那两位堂兄的气焰,调狄仁杰回京确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但若是母皇决定揭晓嗣君之争的结果,那狄仁杰不仅回不了京,只怕会被贬的更远,甚至有杀身之祸也未可知”
这又是实话,但这样的实话唐松还真不想听,桩桩件件全是烦心事。
自前几天二武合流整出一场又一场波澜壮阔的好戏之后,唐松已经拿不准历史还会不会像以前那般发展,越是拿不准就越烦心,“嗣君之事你母皇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两天宫里就没有什么消息”
闻言,太平亦是恨恨声道:“这样的事情母皇不仅不会跟我说,我就是问一问让她知道了也不免一顿训斥”
唐松这才想起来武则天是严禁她这个最宠爱的小女儿参与政事的,别的要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干政,要不然太平也不至于一直偷偷摸摸谨慎到这等地步。“那宫里的消息呢”
“这么大的事情,在出结果之前母皇只会藏在心里,便是要与人商议,你以为凭我那些眼线就有资格听到”知道瞒不住,太平也就坦然承认她在宫中布有眼线,“这两天宫中传出的消息是奏章还是雪片般的来,此外,武氏宗族中的各位王爷贵妇们流水般的进宫面圣,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自古天子未有以异姓为嗣者”
“嘿,这句话还真是诛心,好设计啊二武这回是铁了心要总攻了。陛下可有什么应对”
“陛下想见的就见见,不想见的就不见,不过即便是见了也没说什么肯定的话。至于应对嘛,也没什么应对啊”
唐松一口将手中的茶水喝干,闻言皱了皱眉头,“那可有什么异常之事”
“异常”太平想了想,不确定地说道:“昨日母皇下诏迎请神秀大师进京,这算不算异常”
听到这话,唐松心里咯噔一下,看来历史真要拐弯了。
太平口中的神秀即便在后世也是耳熟能详,这老和尚便是那个佛教八宗中禅宗五祖弘忍的得意高徒,后来写了一首著名佛偈“身是菩提树,心如灵境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染尘埃”的那位。
虽然因为“菩提本无树”的慧能横空出世抢了他的衣钵继承权,并使禅宗分为南禅宗和北禅宗两支,并且慧能在后世的名声很大。但这却并不妨碍神秀活着时享有的赫赫地位。
慧能南走,在南禅宗还没成气候之前。在声威上神秀仍是禅宗当之无愧的领袖,尤其是经过多年弘法,如今八十多岁的他在时人心中已成了活着的佛,动静之间实有令天下人瞩目的影响力。
武则天崇佛已是不争的事实,对于这么一位人间活佛自然是尊重倾慕的很,她曾经亲下诏书迎请神秀进京。待神秀至京时,神都洛阳万人空巷争睹其颜,武则天以天子至尊亲至都门迎候,而后更骇人听闻的向这老和尚行跪拜的师礼。
此后就是一连串前所未有的殊荣,赐紫袍袈裟,诏封神秀为武周“国师”,以最严肃的天子诏令的形式确立神秀“帝师”的身份,虽然神秀坚辞不就,但武则天每见他时必以“老师”相称,从无例外。
以上简单的背景中已可看出神秀对武则天的影响力之大。让唐松心中咯噔一跳的是此番诏迎神秀进京的时间不对。在原本的历史中,武则天是在确定了继承人之后才有神秀进京之事,但现在却被提前了好几年。
方今天下算得是国泰民安,既无大灾需要做法事,又无甚需要大祭之事,加之武则天正在思虑嗣君的人选问题,当也无心思与神秀谈佛论法,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现在神秀实在没有进京的理由。
结合当前对于武则天及整个朝廷天下最重要的事情来看,唯一能做出的解释就是,武则天当也如历史上那般为嗣君究竟选武还是选李而犹豫不决,只不过这一回她是不想再拖了,所以就想借一借崇奉的佛教来稍解犹疑。那神秀这一次进京可就实实在在要行使“帝师”的职责了。
说穿了,这就像普通百姓遇到大事难以决定时喜欢求神问卜一样,嗣君谁属即便对于皇帝也是头等大事,她又犹豫不定,又信佛,偏偏北地还有这么一个让她敬重仰慕已久的人间活佛,焉能不向其求问
神秀的影响力这么大,武则天既然花费这么大气力将他迎进京来,继承人之争又怎会没有个明确的结果
至此,唐松几可确定,他所熟悉的历史真的变了
将想到的这些对太平分说之后,唐松沉声道:“你那边倒是快些,张昌宗真不能留了”
听完唐松说的这些,太平脸色也无比端肃起来,“唐松,我且问你,在你心中希望谁来当皇帝”
“谁当皇帝我管不着,也不想管,我在意的是武三思,一日他大权在握时,我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听到这话,太平暗暗的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又恢复了艳媚的笑容。
第一百九十一章谜
太平这一笑很突然,唐松偏过头看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你身边那个叫水晶的丫头不是张柬之的孙女嘛,我原还以为你必定也是支持嗣李的”
“以前谁当皇帝我还真是不在意,但现在嘛,倒还真希望是庐陵王继位了”,说到这里,唐松看着太平摇了摇头,“若是你能当皇帝倒也不错,哎,可惜”
闻言,太平脸上似笑非笑,神情古怪的很,“你当真有此想法又可惜什么”
gu903();如今唐松与太平说话时只要不涉及到上官婉儿这样的绝密,倒也能放的开了,加之此地又无第三人在场,环境也堪称私密,“庐陵王胆子已全被陛下吓没了,据闻如今每一听到朝廷有使者来,皆以为是陛下要将其赐死的,进而涕泪横流,几欲自绝,全仗着韦王妃安慰才勉强撑下来,一个人惊怖之症到了这等程度,还怎么君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