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他刚才为什么要躲让我抽几鞭子消了心中气恼,自然也就不再计较此事了。我还真能抽死他不成”
听到这话,韦贵妃忍不住的笑了,“若是他见了你之后便肯任打任骂,我怕你打过骂过之后怕是要更失望。男人若没有几根硬骨头,又那里是真男人”
闻言,安乐脑海中莫名的闪现出一个过往十几年来异常熟悉的画面。房州,终年四门紧闭的院落里,他的父亲因为害怕而缩在母亲怀中瑟瑟发抖,痛哭流涕。
一想到这个,安乐心中就自然涌现出熟悉至极的厌恶之情来。
韦贵妃伸手将女儿揽进了怀中,柔声道:“唐松的事情你尽已知晓,如今更是连人都亲见了,倒无需为娘再多说什么了。如今放眼四望,确已没有比他更合适的驸马人选。你若下嫁于她,不仅再无人会因武崇训之事取笑于你,裹儿你还会成为天下无数女子嫉妒羡慕的对象,一扫前耻不过是转眼间事罢了。此外,这唐松眼光、能力与心性俱是上佳之选,亦可成为娘的得力臂助,如此岂非两全其美”
安乐在韦贵妃怀中扭来扭去,想要强说些什么时,伸手摸到刚才被唐松抽了一鞭,现在仍隐隐作疼的屁股后,终究是什么都没再说了。只是身子愈发扭动的厉害。
韦贵妃对安乐知之甚深,见状也就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脸上笑容欢然。
任安乐撒了一会儿娇后,韦贵妃松开了她向外走去。堪堪到了门口时,却听身后女儿说道:“前些日子往他家送红贴的贱人恁多”
“你打听这个也是为了找他出气”韦贵妃没回头的调笑了女儿一句后才沉声道:“既然打听到这个,怎么就没打听到从昨天下午开始那些人就又都往唐家索回红贴了。裹儿你尽管放心,你想要的,谁都别想抢”
说完,韦贵妃便出门而去。
与宫变那夜相比,唐松只觉今天的韦贵妃份外不同。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不仅没有半点计较的意思,且是眼神举止远远超越了一个贵妃对臣子表达好感的极限,那热情,那和煦简直就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如沐春风之感。
拒绝了韦播的帮忙,韦贵妃亲自持瓯给唐松续了一遍茶水后温言说道:“前次虽因狄仁杰执意阻拦,使你未能接任礼部主司郎中之位,但你倒也不必为此气馁。秘书监虽然是个清水寒素的衙门,但你职事官的品秩总算借此上了一大步,可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且安心在那里熬熬资历,待时机一至自有大用你的时候”
这件事情的实情唐松自然不会挑破,韦贵妃能如此认为恰是最理想的状态,此时万言万当不如一缄,他也就什么都没说,起身拱手致礼作谢。
韦贵妃笑着压了压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待他重新坐下之后方才看似极随意地说道:“唐松,你与镇国太平公主关系甚笃嘛”
闻言,唐松也没多辩解什么,只是用如常的语调将宫变那夜他逃进太平公主府之前的经过备细说了一遍,等说完之后又浅浅一笑道:“彼时臣下除了强闯太平公主府之外实已无路可走。此后一力鼓动公主起兵勤王也是因为深忌武三思,恐其一旦得势,臣下并家族便当死无地矣至于最终能成事全仗天佑。细说起来,当夜的一切不过是巧合罢了。至于与镇国公主关系甚笃,臣下倒是求之不得,只是不知公主作何想法”
听完此言,韦贵妃笑笑。随即转了话题问起唐松的家事来,聊了一会儿家常,以唐缘的名义赐下一大堆锦缎及胭脂水粉等物后便着唐松离去。
这一趟入宫真让唐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出宫时一路寻思,这一趟韦贵妃的传召真是云山雾罩,竟没有一件实在事情。
同来的韦播却没有一同出宫,目送他退下之后,韦播向韦贵妃问道:“姐,你为何没提及结亲之事”
“他刚与裹儿来了那么一场,随后便言结亲时机妥否他是个心性硬的,若当场拒绝出来,岂非为事情平添了波折”
韦播闻言点点头,“臣弟关注此子已久,这唐松实是个不可多得的良才,与裹儿亦是良配,若错过了委实可惜”
韦贵妃笑笑,“与其横生波折,不如直取中军,异日明堂之上一道诏书径直赐婚可也。天子赐婚的荣耀,裹儿又是如此身份与容貌,难倒还委屈了他不成”
此后数日唐松按时上衙散衙,看似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其实一直密切关注着上官婉儿出宫之事。
就在韦贵妃传召后的第四日下午,确定的消息终于到了,准放上官婉儿出宫,总领玉宁公主府事。
虽然不是完全放为自由之身,但以上官婉儿特殊的情况而言,能做到这一步实已是到了极限。也正是从这件事上可以明显看出,狄仁杰等依旧大权在握,稳压住韦氏一党。
这个消息让唐松心情大好,散衙回家之后便命置酒,酒菜刚刚摆上,却见门房领着锦绣绸缎庄的郑胖子走了进来。
“赶得好不如赶得巧”郑胖子没半点客气的坐下,边叫唤着要酒樽,边拎起酒瓯给唐松满斟上。
唐松端起酒樽小口呷着,嘴里笑说道:“你把窈娘送过来也有五六天了吧,今天才来,可真沉得住气”
“我还怕你委屈了她不成怎么样,如今你也亲见了她的容貌品性,当日在沈大娘子面前我没骗你吧”郑胖子笑的脸上浮肉乱颤,“这是内宅,也不需避讳什么,快把窈娘叫出来让我见见,离了这几天还真是怪想的”
眼见郑胖子咋呼着就要叫人,唐松伸手按住了他的臂膀,“稍后让你看个够,先说正事吧,你可素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还能干什么这人都在郡侯府呆了五六天了,我总该来问问婚事的章程安排吧”
“这个先不急”唐松摆摆手,给郑胖子斟上酒,“今天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又有什么为难之事了”
郑胖子刚刚落到酒樽上的手猛然一颤,抬眼定定的看着唐松。
唐松迎住他的眼神似笑非笑。
两人对视良久后,郑胖子低头端起酒樽一饮而尽后呵呵一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罢了,兄弟面前老哥哥也就实话实说了。我想牵头联络天下各地的大绸缎布帛商组织一个总行会,此事务请兄弟你伸伸援手使我得偿所愿”
唐代商贾行中行会的权力非常大,对行内的同业有着近乎强制性的约束力。郑胖子一边干着将锦绣绸缎庄“连锁化”的事情,一边筹谋组建全国性的总行会,其野心之大至此已是昭然若揭。
但问题是唐代的行会多局限于一城一地,还没有全国性行会的先例,而要干这么大的事情,没有朝廷给予官面上的支持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说实话,唐松真的很欣赏郑胖子,欣赏他处事的手段,更欣赏他的眼光与心胸。此人其实真算得上这个时代最杰出的商贾了,尤其是这份有心缔造商业帝国的气魄,恰与盛唐昂扬奋进的时代气质相吻合。
gu903();唐松摇晃着手中的酒樽,摇头道:“你想组建如此大规模的行会,单是这交通问题便无法解决,同业遍布四方,来洛阳会议一次路上少则三两月,长则大半载,再好的事情也给耽误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