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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青的回应却含笑低沉,在风雪中模模糊糊,隐约是:“请仙师成全你我,我也愿拜仙长为师”

仙长,成全,拜师

阿墨眼前发黑,淡漠的钝痛剧烈到极点,胸口都像要炸开。又走两步,终于看得清楚:

在山腰和山顶之间的雪树下,骆青穿着蓝中带黑的藏青色锦袍,衣衫端正,精壮的身躯英伟俊拔,强健的臂膀正揽着一红衣妙女的纤腰,虽沉稳如山,却耳鬓厮磨,好一番情意如火。

那女子娇滴滴地缠着骆青刚劲的体魄,含羞带怯,恼中又涩,欲拒还迎地听他低低诉说。

时兆目力极好,也看清了下方情况,男的正是他家主子骆青,实是一位伟岸英豪;女的则是骆青最近来往密切的神秘人物,温柔如水,魅力非凡。他们俩在一起,任谁看了都得赞一声般配。

阿墨怔愣了下,心口剧涨,呼吸窒息,黑暗涌来,霎时间周围万物俱都从他眼中消失,所有声音都从他耳边溃散,直如在这方世界强撑着立身的支柱轰然倒塌,世界湮灭。眼前只剩下黑暗中两厢拥抱的男女身影,却是刺目的清晰。

时兆发现他状态不对,想要将他打昏,但犹豫一下,心生感叹怜悯,便要扯他离开。

阿墨被他拉扯清醒,本是身强体健的少年郎,此刻却如半月未进米水般头晕目眩,踉跄地晃了晃,背靠着枯树站直,挥挥手摆脱时兆的扯拽,蓦地喉中又甜。已是第三次了,这是心脉损伤,心尖血。

等闲普通人情伤至极时,尚会咳血,他们内功深厚者不动情便罢,一旦动情,伤情时意志薄弱,内力混乱,走火入魔也是有的。这也是骆青先前总守着他的缘故之一。

阿墨前两次都是咽下,这次却突然感觉它脏,不愿再咽,皱了皱眉,转头轻轻吐到一边。

本以为像前两次一样,只是一点点,但一吐出,却喉咙堵塞,冷不丁喷出一大口来。

深红的心血喷在雪白的地上,氤氲一大片,在风中冒着热气,艳红得瘆人。时兆呆了下,雄壮的身体忽然一颤,再不敢打昏他,压低声音急促地哀求道:“小少爷,您看过了,快走”

下方骤然传来一声冷漠娇喝:“谁在上面鬼鬼祟祟,还不滚下来”

骆青也隐约听到山顶的响动,虽然风雪中听不清楚,却陡然有无穷的不详寒意涌上心头,一个激灵,沉眸寒面地转过身来,抬头便看到阿墨,不禁黑眸紧缩,如被刺痛,头脑轰然巨震

阿墨是阿墨阿墨刚才都看到听到了

骆青原本凌厉沉稳的双眉间,这一刻只剩下从未有过的惊惧,目光黏在那道熟悉至极的修长身影上,蓝色薄衫被鲜红的血色染成刺目的污垢,旁边洁白的雪地上更有一滩触目惊心的红。

他宽厚的胸口猛地一痛,如被巨石凿击。

阿墨垂眸看了眼身前胸襟上沾染的血渍,浓眉皱起,取出叠得方方正正的帕子擦了下,随手扔了,抬眸往骆青的方向看了眼,对上骆青震惧的神情,淡淡笑了下,张口欲说,却冷不丁压抑不住那份彻骨悲凉,泪疯狂往上涌,眼睛瞬间模糊一片,窒息的呼吸也再次被喉中的腥甜笼罩。

他知道,叔父当真对他情深,但情深,不代表是专情,更不能说明此情胜过一切,这样的情怀,爱不得,也恨不得。但又怎能为此当着那女人的面而流泪

迅疾转身,手掌如钢,用力扶住时兆,咽下涌到喉中的心尖血,低哑地轻道:“走吧。”

“他是谁是你那个侄子”

下方的红意女子一反刚才温柔的姿态,阴厉的双眉染上逼人的煞气。

事到如今,骆青哪还顾得上她,粗鲁地扯开她的纠缠,刚毅的面庞惨白如纸,精壮的体魄像是成年的猎豹,猛力往山顶窜去,焦急地哑声呼道:“阿墨,你误会叔父了”

阿墨在山顶听到呼声,神情出奇的迷惘淡泊,笔直的身体也顿都没顿。

下方,女子不提防被骆青甩开,勃然大怒,纤纤玉指隔空一点:“定”

骆青冲上山去的身体便突然肌肉僵硬,只是挣扎了瞬间,就酸软无力地扑通倒在雪地上,滚了几滚,停下来还竭力转头往山上看去,沉寒的双眸如护崽的凶狼,血红的眼睛里满是藏都藏不住的炽烈挚爱。

女子看着他痴迷疼惜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和屈辱,杀机顿时压迫出来:“看样子果然不出我师所料,你们是叔侄孽情”话音未落,周围风雪平白寒冷两分,一顿脚步,窜飞上山红衣如火烧云霞,在雪地中却阴寒如地狱冥火。

骆青岂会不知她的杀机先前的情深意切一扫而空,厉声森然地开口:“阿墨若有三长两短,你只能得到我骆青残破不全的尸体你若觉得像我这般体质容易寻找,大可去杀了他”

女子暴怒,转身满面阴沉:“你知道我练功之事你先前是在耍心机套我的话”随即将他扯得站起来,举手要打,却又顿住,然后阴森的怨怒竟缓缓化为势在必得的冷笑,“我要得到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说着话,居然与他相拥着缓缓坐下。

骆青挣扎不得,索性也不看她,只转头遥望山顶正步步轻健地离去的阿墨,一颗心如堕冰窖。

阿墨是他养大的,他对阿墨的心性了若指掌幼时的倔强纯真,少时的霸道炽烈,此时的优雅决绝都是阿墨秉性。阿墨认准一件事情,一旦踏上那条道路,只怕再难回头了。阿墨的武功已经不凡,如若就此走了,天大地大,他骆青终此一生,到何处去寻

一念尚未停歇,突然眼睛被惊得刺痛,恐惧地嘶吼:“仙长,不要伤他”

山顶,四五十岁的男子如幻影般踏风而至。

阿墨在无边的黑暗钝痛和漠然之间,并没有听到远处骆青和那女子的对话,又被那男子拦住,才微微回神,看到那男子的面庞,忽地有种荒谬的熟悉、排斥,但又本能地想要亲近的矛盾情绪,只是这情绪异常模糊,怔了怔,刚要说话,时兆已经如临大敌地一步上前。

“前辈,我们打搅”

时兆憨厚谦卑地恭敬施礼。

gu903();那人却不等他说完,袍袖一扫,将他打得倒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