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四只老手搭在一起,捏成一团。
白圭依旧颤着声音:“君上昏昧,妄自称王,大魏百年基业,眼看毁于一旦老朽无能,愧对先君哪”
“老相国,”龙贾泣道,“您已经尽力了魏有今天,是天意。魏没了明天,也是天意天意难违啊”
“唉,”白圭叹道,“大魏的今天来之不易,老朽我合合不上眼哪”
龙贾也是一声长叹,勾下头去,泪水流出。
白圭略顿一顿,缓缓说道:“自吴起夺占河西以来,已有一个甲子,为这七百里土地,秦、魏屡起战端,河西处处可见尸骨。龙将军,你镇守河西多年,应该知道这些。老秦人恩怨分明,有仇必报。河西血仇,他们不会轻易忘记啊”
“相国所言,龙贾深有感触。这些年来,龙贾外修长城,内储粮草,处处设防,谨小慎微,无时不在提防秦人”
白圭点了点头:“你做这些,老朽全都看见了。可这是昨天和今天,明天呢”
龙贾的眉头渐渐皱起,紧握白圭之手:“老相国”
白圭目视龙贾:“老朽将行,有一事欲托将军”
龙贾赶忙跪下:“龙贾恭听”
“公孙鞅所谋,必在河西如果老朽眼睛不瞎的话,不出一年,河西必有大战。老朽托付予你的,就是河西的七百里江山”
龙贾哽咽道:“龙贾记下了”
“龙将军,老朽知道,这一托难为你了。老朽世代商贾,聚有一点家当。家老”
跪在一边的老家宰应道:“老奴在”
“库中还有多少金子”
“回禀主公,修鸿沟先后用去八千,固河堤用去三千,前年大旱,救济灾民用去一千五百,库中尚存七千三百金”
白圭沉思有顷,颤声说道:“都给龙将军吧,河西防务,离不开这些黄白之物啊”
“老奴遵命”
公孙衍、朱威一齐跪于榻前,热泪奔涌:“主公”
白圭的眼睛转向朱威,缓缓说道:“朱司徒,大沟定于下月既望放水,老朽答应亲去开闸,看来,此事得劳烦司徒走一趟了”
朱威泣道:“下官遵命”
白圭剧烈咳嗽起来,公孙衍急忙过去,轻轻捶背。白圭大口喘气,过一会儿,感觉稍好一些,再度转向龙贾:“龙将军,贤才乃立国之本。魏国能敌公孙鞅的,眼下只有公孙衍了。老朽屡次举荐,君上,唉魏先失吴起,后失公孙鞅,不能再失公孙衍就让公孙衍到你那儿去吧,河西防务,用得上”
“龙贾记下了”
白圭的目光慢慢地转向公孙衍:“公孙衍”
公孙衍哽咽道:“主公”
白圭的眼睛望向墙壁。公孙衍顺眼望去,见墙上挂着一柄宝剑,急取下来,放在榻上。白圭手抚宝剑,颤声说道:“公孙衍啊,这就是春秋时吴王夫差赐给伍子胥的属镂剑,子胥也是用它刎颈而去的。回想子胥一生,呕心沥血,为吴立下汗马功劳,不想换来的竟是此剑。老朽一生自比子胥,每视此剑,多有感怀。老朽本欲留它在急切时刻效仿子胥,今日看来,用它不上了。如此宝剑,子胥先生尚未带走,老朽自然不敢独享。老朽将行,就把它送予你吧”
公孙衍双手接过宝剑,泣拜:“主公”
白圭再次剧烈咳嗽,公孙衍轻轻捶背。咳嗽稍住,白圭的眼睛四下搜索,似在寻觅。家宰知道是在寻找白虎,赶忙走到门外,见护院候在那里,劈头问道:“少爷呢”
护院叩道:“少爷死也不肯回来,小人上去拉他,他说要把小人当赌注押上”
老家宰急得跺脚,指着他的面孔责道:“你你个没用的东西快,多带几个人去,捆他回来”
“小人遵命”护院挑了几个臣仆,快马卷入大街,扬起一溜尘土。
老家宰返回房间,白圭问道:“混小子回来了吗”
老家宰跪下:“回老爷,少爷跟人习武去了,老奴早已派人去叫,这这就回来”
白圭的眼睛直视老家宰:“说实话吧,人在哪儿”
老家宰又是一阵哽咽:“老爷”
“说吧”
老家宰泣不成声:“在在元亨楼里赌钱”
白圭的眼睛闭上,两滴老泪滚出。有顷,白圭慢慢地睁开眼睛,对老家宰道:“叫叫绮漪来”
老家宰出去,不一会儿,引领绮漪进来。绮漪年方十六,本是赵国大夫钟楚的女儿。钟楚因当廷斥骂赵国权相奉阳君,不久之后即以叛国罪遭到抄斩。钟楚并无儿子,只有女儿绮漪,当时年仅两岁。钟楚可能预知自己大难临头,事前使奶娘抱了绮漪悄悄出走。
奶娘依照钟楚嘱托,带绮漪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赶到魏国,投奔白圭。奶娘不久病死,在此世上,绮漪除去白圭父子之外,再无亲人。绮漪虽比白虎小六岁,却是一起长大,二人青梅竹马,谁也离不开谁。眼见绮漪渐渐出落成一代美女,白圭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于去年绮漪及笄之后,为他们办了婚事。
绮漪进门,跪在榻前,将头埋在白圭身上,啜泣不已。白圭伸出遍布皱纹的老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孩子,不想白虎浑成这样,老朽害你受苦了”
绮漪泣道:“是漪儿自找的。漪儿生是白家的人,死是白家的鬼,无论他成什么样子,漪儿也是无怨无悔”
白圭看了看她:“听说你有了身孕,要是生个小子,就叫白起,让他从头做起,从自己做起吧”
绮漪含泪点了点头。
白圭又是咳嗽几声,眼睛转向公孙衍:“犬子不肖,皆是老朽娇纵之过。公孙衍啊,这个混小子就托予你了。答应我,带他到河西去,让他死死在战场上,不要死在赌赌”
白圭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公孙衍赶忙敲背,已是不及,白圭被一口浓痰堵住气道,抽搐一下,头歪向一边。
众人齐放悲声:“主公”
相府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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