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却不可去”
卫成公一怔:“此话从何说起”
“魏侯称王,是谋逆篡上。齐、韩、赵三国与魏一样,本是大夫篡上,并非周初封侯,名声早已坏了。君上却是不同。君上先祖是武王胞弟,与周室血脉相连。君上若是去了,岂不等于赞同谋逆之实,虽可保住一时安危,青史上却留骂名,至少也会贻笑后人”
卫成公点头说道:“老爱卿所言甚是寡人思来想去,也是没个决断老爱卿可有两全之策”
孙机沉思有顷,缓缓说道:“君上,您看这样如何逢泽之会,由老臣陪同太子前往支应。只要多备礼物,言辞逢迎,魏侯也不至于迁怒于我”
卫成公闭上眼睛,再次陷入深思。许久,他猛地睁开眼睛,摇头说道:“这是五十步笑百步,不可”
孙机长叹一声:“唉,的确是五十步笑百步,可可老臣实在拿不出更好的办法”
卫成公的眉头横起,毅然说道:“既然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使太子去也是不是,寡人也就豁出去了老爱卿,你安排使臣,备上厚礼,分别问聘齐、韩、赵诸国只要他们不去,想他魏罃也不敢拿寡人怎样”
老相国沉思有顷,缓缓说道:“老臣遵旨”
孙机回到相府,立即安排几个大夫,备齐厚礼,连夜出使齐、韩、赵三国,名为问聘,实为探听虚实。
送走几位使臣,已是人定时分。孙机梳洗已毕,换上睡衣,在榻上躺了一会儿,忽一声坐起,愣过片刻,找件衣服披上,走出寝房,信步来到孙儿孙宾的书房。
孙机共有两个儿子,长子孙操是卫国边城重镇平阳郡守,次子孙安是平阳郡司马,负责平阳防务。孙宾是孙操长子,早过冠年,孙机将他特别留在府中,一来处理相府事务,二来也是教他为人立事。
孙机进门时,孙宾正在几前正襟端坐,秉烛夜读。许是读得过于专注,孙机一直走到跟前,孙宾仍无感觉,只将两眼聚精会神地盯在竹简上,口中喃喃诵读。孙机轻轻咳嗽一声,孙宾抬头见是孙机,翻身叩道:“宾儿叩见爷爷”
孙机在对面几前坐下,眼睛盯在孙宾的竹简上:“宾儿,所读何书这么入神”
“回禀爷爷,孙儿新得一册宝书,是墨子的兼爱”
孙机连连点头:“嗯,墨家是方今显学,墨者多是有道高士,此书值得一读。宾儿,依你看来,书中所言可有道理”
“回禀爷爷,”孙宾坐直身子,正正衣襟,缓缓说道,“墨子前辈所言,全是天下至理。诸侯不相爱则必野战,家主不相爱则必相篡,人与人不相爱则必相贼,君臣不相爱则不惠忠,父子不相爱则不慈孝,兄弟不相爱则不和调。天下之人皆不相爱,强必执弱,富必侮贫,贵必傲贱,诈必欺愚墨子前辈真是句句切中时弊啊今天下相争,民不聊生,起因就在此处,就在互不相爱。如果人人相爱,天下就会强不执弱,众不劫寡,富不侮贫,贵不傲贱,诈不欺愚,是谓圣人之境”
“唉,”孙机长叹一声,“宾儿,爷爷希望你能记住,所有这些,只是如果而已”
孙宾不无惊异地问:“爷爷何出此言”
孙机再叹一声,缓缓说道:“因为狼总是想吃羊的,羊也总是想吃草的”
“爷爷,”孙宾沉思有顷,抬头望着孙机,“您今儿似是有事,能否告诉宾儿”
孙机点头道:“宾儿,我想让你速去平阳,告诉你的父亲和叔父,要他们马上储粮储水,加固城防,准备应战”
“应战”孙宾甚是惊异,“爷爷,眼下风平浪静,为何应战”
孙机缓缓起身:“狼想吃羊,羊怎会甘心呢宾儿,早点睡吧,明日凌晨,你立即动身还有,告诉你父亲,现在还有时间,让他组织人马,将壕沟挖深一些,放满水”
孙宾点了点头,面色凝重。
因有大沟开通的事,大梁郡守原本就在逢泽之滨准备了盛大的典礼场面,不说彩旗遍地,礼台高筑,万人观瞻,即使丰富多彩的民间乐舞也足以使人大饱眼福。
上卿兼大宗伯陈轸先一步赶到逢泽,看到这个场面,心中暗喜,让他们预演一遍,果是锣鼓喧天,旌旗飘扬,万民攒动,精彩纷呈,整个场面比起孟津之会不知热闹多少。上将军公子卬率领的五万甲士也已赶到,从大梁城郊到逢泽,到处都是甲衣裹身、长枪在手的大魏武卒,为逢泽平添了几分隆重和森严。
观瞻过后,陈轸盛赞大梁郡守,对整个仪程提出一些改进意见,以使场面更为出彩。同时,陈轸对大沟开通之事也做了别开生面的安排,就是在大典结束之时,由陛下亲自开闸,然后引领列国君主纵马追逐奔涌而下的潮头。陈轸相信,这个场面不仅壮观,而且能使列国君侯亲眼目睹大魏陛下所创造的人间奇迹,留下深刻印象。
大梁郡守不敢怠慢,当下组织人力物力,全面准备称王大典。在魏惠侯的车辇到来之前,一切皆已备妥。
魏惠侯提前三天赶至大梁。陈轸、公子卬、大梁郡守等原本安排他在大梁郡守府中安歇,惠侯执意前往逢泽,住在早已为他设好的大魏行辕里。
在大魏行辕的左右两侧是列国行辕,彼此间隔百步,位置也是陈轸早已划定的,左右依次是秦、齐、赵、韩、义渠、中山、宋、鲁、卫等,凡是发送传檄的君侯均在此地有预留位置,每个留位的周边均插着彩色小旗,中间是一面标识国号的大旗。
魏惠侯顾不上旅途劳累,一到行辕就使人召来陈轸,听他禀报会同事项。陈轸详细讲述一遍,惠侯连连点头,乐不合口,大声赞道:“好好好,寡人得爱卿,犹如武王得姜尚啊”
惠侯自比武王,更将陈轸比做子牙,这是陈轸做梦也未曾想到的事,因而一下子愣了。待反应过来,陈轸当即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喜极而泣:“陛下”
魏惠侯哈哈笑道:“爱卿速起,寡人还有大事问你呢”
陈轸赶忙爬起,哈腰望着惠侯。
“离大典尚有三日,列国方面,可有音讯”
“眼下没有,想必他们皆在路上呢。陛下放心,不出明后日两日,微臣保管这里的行辕挤得满满的”
惠侯沉思有顷,缓缓说道:“逢泽水多路杂,不太好走。你可安排人手,沿途迎接五十里,确保路上不出差错”
“微臣遵旨”
翌日晨起,陈轸安排几个大夫分不同方向各迎五十里。及至天黑,竟是不见一家前来。陈轸有些急了,第三日使人再迎五十里,却只接到义渠君、中山君和宋公。所限时辰已至,明日即行大典,陈轸不敢迟疑,只好硬着头皮走进惠侯的行辕。
“陈爱卿,”魏惠侯抬起头来,目光热切地望着陈轸,“诸侯可来齐了”
陈轸扑地跪下,轻轻摇头。
魏惠侯一惊,急问:“都是哪些来了”
“回陛下,是宋公、中山君和义渠君”
听到只有三个小国,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魏惠侯眉头紧拧,眼睛半闭,呼吸加粗,脸色阴沉。在场众臣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接话。
魏惠侯似是想起什么,抬头问陈轸:“卫公几时能到”
这么多诸侯均未赶来,魏惠侯却是单单提出卫成公,倒是出乎陈轸的意料。他略略一怔,马上心领神会,小声禀道:“据探马来报,卫公眼下仍在帝丘,亦未派人前来赴会”
gu903();魏惠侯的面孔渐渐狰狞,继而发出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长笑:“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