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三鸟当是公孙鞅、景监和车英”
甘龙的脸上现出阴笑:“嗯,明白就好。新主继位,旧臣功高而不退,当是大忌。公孙鞅精明一世,却在关键时刻糊涂起来,真是天佑我辈啊”
“可”杜挚插道,“眼下不是穆公时代,公孙鞅若无二心,君上也不能无故戗杀功臣呀”
“杜大人所言甚是,”甘龙点头道,“老朽特召诸位来,为的就是商议此事。”
就在此时,老家宰敲门进来,径直走到甘龙身边,耳语几句。甘龙一怔,旋即起身道:“诸位在此稍候,老朽去去就来。”
甘龙跟着老家宰急急出来,走进前面一进院中。这是太师府的正堂,大凡客人,一般都在此处候见。
堂中端坐一人,却是陈轸。
陈轸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知是太师来了,起身迎出门外,鞠躬候于一侧。
老家宰指着陈轸:“主公,就是此人”
甘龙将陈轸上下打量一番,却未认出来者是谁,尴尬地笑笑:“先生是”
陈轸微微一笑,深揖一礼:“魏国上大夫陈轸见过太师。”
听到“陈轸”二字,甘龙甚是震惊,愣了一会儿,方才想起还礼:“老朽不知上大夫光临,有失远迎”指着客堂,“上大夫,请。”
陈轸伸手礼让:“太师,请。”
二人走进客堂,分宾主坐下。
甘龙再次拱手:“老朽虽未见过上大夫,可上大夫大名,老朽却是早有所闻,今日得见,实乃老朽之幸啊”
陈轸笑道:“陈轸久慕老太师威名,早欲拜访,总也寻不到机缘。此番陈轸奉诏使秦,方才有缘登门造访,聆听太师教诲”
“上大夫不顾贵体劳顿,深夜躬身寒舍,实让老朽过意不去”
就在此时,侍女端着一只托盘上来,在几案上摆放茶水。甘龙亲自端起一杯,双手递与陈轸:“上大夫,请用茶”
陈轸双手接过,细品一口,点头说道:“老太师之茶,的确迥异于大良造之茶”
甘龙听他话入主题,接道:“听口气,上大夫喝过大良造之茶”
陈轸笑道:“也算喝过几次”
“哦,滋味如何”
陈轸赞道:“苦甘酸辣咸五味俱全,每次饮之,总是让人荡气回肠啊”
“真是好茶。敢问上大夫,老朽之茶又当如何”
“太师之茶,清雅古朴,甚是上口,只是茶中滋味单了点儿。”
甘龙沉思良久:“老朽愚钝,有心使其五味俱全,却不知该加何味,还请上大夫指点。”
“依陈轸浅见,老太师只需添加一味,就可镇过大良造之茶。”
甘龙沉思有顷,缓缓起身,朝陈轸揖一礼道:“请上大夫赐教。”
陈轸起身走至甘龙身边,甘龙附耳,陈轸低语有顷,甘龙连连点头,不无赞叹道:“上大夫所加之味,果是辛辣。若将此茶献于大良造,保管也让他荡气回肠”
“只是这让谁上茶,老太师可有考虑”
“上大夫放心,老朽麾下,也还不缺敢死之士。”
陈轸微微笑道:“太师言过了。让谁上茶,只有合适不合适,没有敢死不敢死之说。”
甘龙点头说道:“嗯,上大夫所言甚是。”
“老太师若不嫌弃,陈轸倒是有个合适人选。”
“敢问何人”
“公孙鞅的门客。”
甘龙惊道:“这如何能成”
陈轸微微一笑:“老太师,天底下没有不成之事”朝门外的阴影中击掌三声,一个人影“嗖”地窜进屋中。甘龙吃他一吓,惊倒于地。
陈轸起身扶起甘龙,朝来人喝道:“朱大侠,还不拜见太师”
来人叩拜于地:“朱佗叩见太师”
与此同时,公子华亲自引领一黑衣人潜入商君府上。商君府中护卫甚严,但二人俱是熟门熟路,不一会儿,竟就潜至公孙鞅处理政务的正厅。
公孙鞅、国尉车英、上大夫景监身着孝服,各坐几前,表情俱是静穆。
坐有一时,公孙鞅咳嗽一声,目光盯向景监:“景兄,先君入殡已有旬日,列国可有使臣前来吊唁”
景监抬头说道:“已有数国使臣赶到,其他诸国使臣,想必也在路上。”
“哦,来的都是何人”
“义渠君亲来,韩国、赵国是太子,齐、楚、燕、卫、鲁、宋等国,还有巴、蜀二国,由于路远,使臣尚在途中,至于是何人前来,下官尚且不知”
“魏王没派使臣”
“派了,是上大夫陈轸。此人黄昏之前方至,下官尚未收到他的帖子,是以未将他列入”
公孙鞅语气断然:“先君驾崩,君上新立,举国人心惶惶,列国若要谋秦,治丧期间正是良机。我们必须加倍小心,谨慎邦交,不可留人口实,为君上添乱”
景监点头。
公孙鞅转向车英:“国尉大人,你可派人速至河西、商於,传令河西郡守司马错、商於郡守樗里疾,要他们在治丧期间,兵不卸甲,马不离鞍,严防魏人、楚人”
车英应道:“下官遵命下官另有一事禀报”
“请讲”
“据下官探知,近日旧党频频出没于太师府,或将有所图谋”
公孙鞅点头道:“知道了”
景监接道:“商君,这帮旧党是新法大敌,眼下已经东山再起,我们须当有所准备才是”
“下官以为,”车英亦道,“当务之急是商君安全。这帮人积怨太深,下官探知,杜挚在郊外收罗一批亡命之徒,日夜训练,下官担心他们铤而走险”
公孙鞅摆摆手道:“你们劳累一天,也该安歇了。”
景监、车英怔了一下,躬身告辞。
公孙鞅目送他们走出府门,闭上眼睛,轻叹一声,在心里说道:“唉,你们哪里知道,真能翻起这潭水的,怎么会是几只青蛙呢”
公孙鞅又坐一时,起身走向书房。
gu903();公子华似已摸准了公孙鞅的习性,知道是去处理公务,随即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