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问他,子不离母。”
“子不离母”威王轻声重复一声,凝眉苦思,有顷,抬头问道,“邹爱卿对以何语”
“民不离君。”
威王一拍大腿:“对得好还有何问”
“草民又问,上梁不正下梁歪。邹子对以君上不明天下暗。草民再问,狐白之裘,不敢补以羊皮。邹子对以治国之臣,岂可混以不肖”
“好好好”威王连声夸道,“就这些了”
“草民的最后一问是:万兽逐一鹿,鹿不得生,兽不得食。”
“邹子何对”威王急问。
“百官治一隅,民不得安,官不得养。”
威王在几案上重重擂一拳道:“好邹子,对得好哇”
“是的,”淳于髡点头道,“邹子之对,草民心悦诚服,知他不仅擅琴,亦擅政治,陛下用他,是用对人了。”
“是啊,”威王油然叹道,“没有邹子,就没有齐国今日之治啊”略顿一下,“咦,方才夫子说是有个比照,比照何在”
“昨日论辩时,草民以同样言词再问苏子,亦想试一试此人才具”
“好夫子,绝了”淳于髡的话音未落,威王就已兴奋地截住话头,“先说子不离母,苏子何对”
“君不离民。”
威王长吸一口气,仰头思忖良久,点头:“嗯,好对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圣君不可离民下面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如何应对”
“天道不健人道艰。”
“狐白之裘,不敢补以羊皮呢”
“德和天下,不可杂以淫邪。”
“最后一句呢万兽逐一鹿,鹿不得生,兽不得食。”
“百主争一天,天不得宁,主不得安。”
“百主争一天,天不得宁,主不得安。”威王喃喃重复一声,微微闭眼,陷入深思,有顷,抬头望向淳于髡,“苏子与邹子所对迥然不同,两相比照,夫子以为孰胜一筹”
“草民只言比照,不敢妄断。不过,昨日论辩,苏子已中头彩。”
“嗯,苏子当中头彩。”威王点点头,看一眼辟疆,转对田婴道,“爱卿可以知会四国特使,就说寡人已得空闲,明日请他入宫,讨教纵亲摒秦之事。”
田婴拱手道:“微臣领旨”
淳于髡、田婴双双告退。
望着他们的背影渐去渐远,威王思忖有顷,转对辟疆,问道:“疆儿,你也说说,老夫子的隐语,邹子与苏子所对,孰胜一筹”
“老夫子、父王方才不是皆有明断了吗”辟疆应道。
“寡人是在问你”
“儿臣以为,苏子之对更胜一筹。”
“苏子为何更胜一筹”
“邹子只以齐国为念,当是国才,苏子是以天下为念,当是天下之才,儿臣是以认为,苏子之见胜过邹子。”
“你说得不错,”威王缓缓说道,“二人之中,若是只选一人,何人堪用”
“苏子。”辟疆不假思索。
“不不不,”威王连连摇头,“是邹子”
“父王,此为何故”辟疆大惑,瞪眼问道。
“若是天下为公,谁为我们田氏若是天下无争,何能光大祖宗基业苏子之论,过于高远,可在稷宫议论,不堪实用。”
“这”辟疆越发不解,“既然不堪实用,父王为何还要约见苏子,加入纵亲”
“因为黄池之耻”威王几乎是一字一顿,声音从牙缝里迸出。
辟疆仍是一头雾水,迷茫地望着威王:“父王”
“疆儿,”威王换过脸色,微微一笑,“这件事儿,你慢慢悟去吧”
三日之后,齐国大朝。齐王当廷宣诏,齐国加入纵亲,依前面四国惯例,拜苏秦为上卿、齐国合纵特使,赐稷宫府宅一座,黄金五百,仆役三十名,使上大夫田婴世子田文为合纵副使,晋爵大夫。
由于事发陡然,众多朝臣为之愕然,尤其是相国邹忌、上将军田忌等反对合纵的,一时回不过弯来,在朝堂上面面相觑。
在一声“退朝”之后,齐威王在内臣的陪伴下径出偏门而去。苏秦随众臣一道走出殿门,正欲跨下石阶,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苏子”
苏秦回身一看,是田婴,赶忙揖道:“在下见过上大夫”
田婴回过礼,笑道:“苏子大功告成,在下恭贺了”
“说起此事,”苏秦亦笑一声,再次抱拳,“还不都是上大夫玉成的在下方才还在忖思,何时寻个机缘,向上大夫表达谢意才是。”
“哦,苏子打算如何表达呀”田婴笑问。
“世上美物,上大夫一样不缺,在下寻思许久,真还想不出个表达,正自绝望,陡然想起一个人,上大夫或感兴趣。”
“一个人”田婴扑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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