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四进,石块粉碎。再不送钱给他,就举流星向柜房里乱打,故意做出种种惊人的举动。有一个店家正在吃午饭的时候,赵五到了店门外讨钱。这店里的人也不知道赵五的厉害,以为是平常走江湖卖艺的人,懒得理会。各人都端着饭碗吃饭,连正眼也不瞧赵五一下。赶五说了求帮助路费回山东的话,又舞了几下流星。见吃饭的各自低头吃饭,毫不理会,赵五不由得气急起来,双手举起两个大流皇,向上座两人手中的饭碗打去。真打的巧妙极了,刚刚将两只饭碗打翻,覆在桌上,并不曾打破半点,连碗中的饭都不曾散落地下。只吓得同桌的人都立起来,望着赵五发怔。赵五早已收回了流星,又待向座上的人打去。店里的人方注意这一对斗大的握星,惊的连忙摇手,喊道:“打不得,打不得你不过是要讨饯,我们拿钱给你便了。”赵五听了这话,虽不再用流星对人打去,但仍不住的舞出许多花样。只见那个流星忽上忽下,忽前忽后,忽远忽近,舞得十分好看。街上过路的人,无不停步观看。
凑巧这店里的老板,就是靠近长沙乡下的一个绅士,平常因舞龙赛不过长沙人,心中早巳恼恨,多时蓄意要觅一个有惊人武艺的好汉,来舞尤前的红球。无奈到处留心物色,总是遇不着当意的人。这回看见赵五舞双流星,不觉触动了新正拜龙的事。暗想有这种舞流星的本领,若到乡下去舞龙珠,料长沙人决没有赶得上的。好在于今已是十月底了,不过一个月后就是新年,我何不与这人商量,留他在此过年明年正月初间我带他下乡去,教他当舞龙珠的人,岂不可以报复历年的仇恨想罢,即放下饭不吃了,迎上前,对赵五拱手,请问姓名。赵五见这老板温和有礼,忙收了流星,也拱手将姓氏说了。偏巧这老板也姓赵,听了喜笑道:“你我竟是本家兄弟在这里开店多年,江湖上卖艺糊口的人,从此地来来往往的,兄弟跟中所见的,也不少了,从来不曾见过有象老兄这般本领的,实在难得,实在令人钦佩。兄弟想委屈老兄到里面坐谈一台,不知老兄可肯赏光”赵五想不到有人这般优待他,岂有拒绝之理当即被赵老板邀进了里面客室,分宾主坐定。赵老板开口问道:“老兄因何贵干到敝处来的”赵五道:“兄弟出门访友,到处为家已有数年了,并没有什么谋干的事。”赵老板又问道:“老兄打算回山东原籍过年吗”赵五带笑,说道:“说一句老实不欺瞒本家的话,我们在外求人帮助盘缠回家,是照例的说法,并非真个要归家短少了路费。兄弟特地来贵处访友,尚不曾访着一个好汉,暂时并不打算就回山东。”
赵老板问道:“不打算回山东,却打算到那里去呢”赵五道:“这倒没有一定。因为昨日方到湘阴县来,若是在此地相安,等到过了年再往别处去也说不定。”赵老板喜得脱口而出的说道:
“能在此地过了年再去,是再好没有的了。”随即将乡间新年舞龙灯,与长沙人争胜的话,及想请赵五舞龙珠的意思说了一遍。赵五听了,踌躇不肯答应。赵老板猜他不肯答应的原因,必是觉得于他自己没有利益,遂接着说道:“我们乡下舞龙灯,所到的人家照例得送酒菜油烛钱。这笔款子总计起来,也有二三百串。平日得了这笔款子,除却一切开销外,余钱就存做公款,老兄若肯答应帮忙,馀钱便送给老兄作酬劳之费。不知老兄的意下何如”赵五这才开了笑颜,连说:
“银钱是小事,倒不在乎,只是从现在到明年正月,还有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的居处饮食,须烦本家照料。”赵老板忙说:“这自然是我的事。”赵老板既和赵五说妥了,便特地邀集乡间经理每年舞龙灯的人,聚会讨论请赵五的事。一般人都因乎日受了长沙人的气,没有一个不赞成赵老板的办法,并情愿在地方公款内提出些钱来,供养赵五。赵五的酒量最大,湘阴人想他替一般人出气,不惜卑词厚币,以求得赵五的欢心。赵五每饮辄醉,醉后就舞流星。赵五的年纪不过三十岁,酒之外并喜嫖窑子,湘阴人也只得拿出钱来,给赵五充夜度资。
喜得为时不久,转眼就到了新年。赵老板带着赵五下乡,拿出平日舞的红球给赵五看。赵五看了,摇头道:“这东西舞起来有什么好看不如索性用我的两个流星,用红绸包裹起来,舞时倒还好看。”一般人听了,更加欢喜,召集舞龙的人,练习了几日。有了这们一对特别的龙珠舞起来,果然分外精采。从十二日起,赵五便手舞双流星,率着这条经过特别训练的龙灯出发,向长沙地界舞去。长沙地方舞龙的人,看了这种特别的龙珠,知道是有意请来图报复的。就是平日以善舞龙珠自豪的人,也自料不是赵五的对手。既是明知赛不过,遂大家议定:这年不舞龙灯,免得受湘阴人的羞辱。以为投入与他们比赛,一方面鼓不起兴来,自非罢休不可。不料湘阴人见占了上风,那里肯就此罢手呢
旧例:各人家对待龙灯,本境的无不迎接。舞龙灯的也无须通知,挨家拜去就是了。外境的谓之客灯,便有接有不接,听各人家自便。客灯得先事派人通知,这家答应接灯,舞龙灯的方可进去。办酒菜接待客灯的极少,因为客灯多是不认识的人,平日没有感情,用不着费酒菜接待。
这年长沙境内既因有赵五停止舞龙灯,地方各人家自然都商妥了不接待客灯。那知湘阴人不问各人家答应与否,竟照本境龙灯的样,也挨家舞去。赵五舞着一对流星,到人家东打西敲,只吓得各家的妇人小孩躲避不迭。有时不留神挡了赵五的去路,赵五是老实不客气的就举流星打去。但是他的流星很有分寸,刚刚将挡路的人打倒,并不受伤。然被打的无不吓得魂飞天外。长沙人如何能受的了这种羞辱呢于是集合了许多绅士,商议对付的方法。柳迟的父亲柳大成,也是地方绅士之一。有一个绅士,对柳大成说道:“湘阴人这回全仗赵五一个人,在我们长沙耀武扬威。
看赵五这厮的本领,委实不错。非有绝大本领的人,对付这厮不了。听说你家迟少爷多与奇人往来,想必他的本领已不小亍。这是地方公事,有关我们长沙人的颜面,想请他出来,替我们大家争回这一口恶气。”柳大成还不曾回答,许多绅士已齐声说道,“不差,不差我们这地方,周围数十里内,谁不知道柳迟,得了异人的传授,有非常的本领。这事非找他出头,我们是无法出气的。去,去,我们一同到柳家去,当面请他出来,料他也却不过我们的情面。”柳大成见众人都这们说,自己也不知道柳迟究竟有没有这种本领,不好怎样说法,只得答应带众绅士来家。
柳迟正在书房中做日常的功课,忽从窗眼里看见来了这们多绅士,以为是寻常会议地方事务,不与自己相干的,便懒得出来周旋。只见自己父亲竟引着一大群绅177,直走到自己书房门口来了,只得起身迎接。一个年老的绅士在前,向柳迟拱手说道:“我们长沙人于今被湘阴人欺负到这一步了,你迟少爷学了一身本领,也忍心不出来替我们大家出出气吗”柳迟突然听了这番话,那里摸得着头脑呢望了那老绅士怔了一怔,说道:“湘阴人如何欺负我们长沙人我因不大出门,不得知道。”柳大成让众绅士坐了,即将湘阴人越境舞龙灯的情形说了一遍道:“诸位绅士说你多与奇人往来,必有本领可以对付这赵五,好替长沙人争回这口恶气。你究竟有没有这种能耐,你自己知道。若自信有力量能对付赵五,就不妨遵诸位绅士的命,出来想想对付的方法,如果自问没有这般能耐,这也不是一件当耍的事,须得谨慎。”柳迟笑对众绅士说道:“柳迟还是一个小孩子,那里有这种大本领实在辜负了诸位老先生一番奖惜的盛意。不过湘阴人这种举动,也未免太使人难堪了。长沙人每到新年,照例是要舞龙灯的。今年因见湘阴人请了个赵五,情愿停止龙灯不舞,就算是认输退让了。得了这样的上风,尚不知足,还只管在长沙境内横冲直擅,情形也实在可恶。不过依柳迟的愚见,让人不为怕人。我们已因让他不舞龙灯,好在明日就是元宵了,不如索性再让他一日。照例龙灯舞到元宵日为止,忍过明日便没事了,赵五既是山东人,不能每年来湘阴帮助他们舞龙灯,到明年看他们湘阴人又仗谁的势我们长沙人是与湘阴人争胜,不是与山东人争胜。他们借山东的人材来比赛,究竟不但不能算湘阴人胜了,反为丢尽了湘阴人的脸,不理会他最好。”众绅士听了柳迟这话,也觉有理,便各自散归家去了。
元宵日,赵五带着龙灯,到长沙境内舞的更起劲。无如长沙人都存心不与他们计较,元宵已过,以为此后可以不再受湘阴人的羞辱了。想不到十六日早起,舞龙灯的锣鼓又响进长沙界来了。
地方绅士见湘阴人这们得寸进尺的赶人欺负,不由得都怒不可遏。大家商议,仍主张找柳迟出头设法。于是又同到柳迟家来,仍由前日那老绅士开口对柳迟说道:“我们前日因迟少爷说让人不是怕人,教我们索性再忍耐一日,我们也知道迟少爷少年老成,不愿多事,就依遵了,忍辱让他们湘阴人在长沙闹元宵,毫不与他们计较。郓知道他们湘阴人竟得寸进尺,今日是正月十六,元宵已经过去了。他们闹元宵的尤灯,今日巳大锣大鼓的舞进境内来了。似这般受人欺辱,我等断乎不有再忍了,只得再来求迟少爷出头。如果迟少爷定不肯出头,我们也只好鸣锣聚众,务必把湘阴人打出境去,就打死几个人也说不得了。”柳迟听了,也吃惊似的问道:“过了元宵还来舞龙灯吗是不是仍由赵五舞着双流星在前头开路呢”老绅士点头道:“若没有赵五那厮,湘阴人就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是这般来耀武扬威,我们也不至来求迟少爷出头了。”
梆迟沉吟了一会,说道:“我科湘阴人虽因往年舞龙灯赛不过我们,心中有些怀恨,今年我长沙人既为不能与他们比赛,停止舞龙灯,他们的上风也占尽了,何苦今日还来舞呢这不是画蛇添足的举动吗湘阴绅士中也不少明理的人,何以干出这种无味的事来呢这其中恐怕尚有旁的缘故。倒不可不派人去湘阴打听打听。”那老绅士道:“无论他们有什么缘故,其存心来侮辱我们长沙人,是毋庸疑议的了。于今请迟少爷爽利些说一句:到底肯不肯为地方出头,对付赵五”柳迟道:“我没有不肯出头之理不过我出头也未必能对付赵五。现放着一个武艺极高强的好汉在这里,诸位老先生何以不去请他出来呢”不知柳迟口中所说的这个武艺极高强的好汉,究竟是什么人且待第一百零八回再说。
第一百零八回柳家郎推荐真好汉余八叔讨取旧家财
话说那老绅士听了柳迟这句话后,愕然的问道:“这地方只有你迟少爷常有奇人来往,我们料想必有大本领。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的武艺极高呢”柳迟笑道:“余家大屋的余八叔,不是有极高强的武艺吗”那老绅士说道:“余八叔才从外省回家的时候,我们确曾听说他练了一身好武艺。只是近年来他专心在家种田,不但没人见他显过武艺,并没人听他谈过武艺。就是从前武艺高强,隔了这们多年不练,只怕也生疏了。”柳迟摇头道:“旁人没见他显过,我曾见他显过。旁人没听他谈过,我曾听他淡过。不但没有生疏,并且无日不有进境。去求他出头,必能替地方人争一口气。”众绅士道:“既是如此,就请迟少爷同去请他。”柳迟连连摇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有我去了,他必不肯出头。不仅我不可去,且不可对他说是我推举他的。余八叔的性情脾气,我深知道,最是面软,却不过人的情面,他待人更是谦虚有礼。旁人去请他,除却是不知道他的,他或者不认会武艺的话,象诸位老先生,都是本地方绅耆,为的又是地方公事,我料他断无推诿之理。柳迟决非偷懒不陪诸位老先生同去,实在是恐怕他向柳迟身上推卸。柳迟也非偷懒不出头对付赵五,只因敝老师曾吩咐在家安分事父母,不许干预外事。加以听说赵五的武艺也非同小可,估量也是名人的徒弟。柳迟能不能对付他,既没有把握,又违了敝老师的训示,所以不敢冒昧,敬求诸位老先生原谅。”众绅士至此都没有话可说,只好仍邀柳大成到余家大屋去请余八叔。
这余八叔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柳迟何以敢推举他出头对付赵五这其间的历史,不能不趁这当儿交代一番。以下关于余八叔的轶事,还甚多甚多,更得在这当儿将他的来历,略为绍介,此后的正文方有根据。于今且说余家大屋,也是隐居山下的大族人家,聚族而居于隐居山下,已有一百多年了,当初也不过几口人,住在靠山一所小房屋里,全赖种田生活。后来人口日渐加多,房屋也日渐加大。经过一百多年,地方人就叫这屋为余家大屋。传到余八叔的父亲这代,有兄弟四人。余八叔的父亲最小,且最老实。大、二、三房都已抱孙了,余八叔才出世。因兄弟排行第八,大、二、三房的孙子都称他八叔。余八叔生成体弱,五岁方勉强能行走。刚能行走,便把父亲死了,母亲虽尚年轻,但立志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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