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1 / 2)

良久,他叹了口气:“罢了,我原本也没打算收徒,这一套掌法,只不过是谢你的棉衣。”

“不用客气,两身衣服花不了多少钱。”元墨道,“我知道大冬天穿单衣是什么滋味,知道双脚被冻得麻木是什么感觉,所以也不想让大叔你冻着……”

但她万没想到,人家可不是冻着,人家是内功深厚,根本不惧寒暑。

元墨被自己蠢哭了。

“你是个好孩子。”怪老头看着她,慢慢地道,“那个孩子比你大不了两岁,只是,他永远也不可能像你这样心善……”

“谁?大叔你的孩子吗?”

“我没有孩子。”怪老头望向那片瓦砾废墟,“那是我主人家的孩子。”

“你主人家是……”

元墨完全没有刺探隐秘的意思,纯属瞎聊天,但怪老头的脸色却猛然一变,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冷冷道,“你既不学,可以走了。”

难道高人们都是这般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吗?

元墨只好默默走人。

转身之际,忽然听得脑后风响,她反应快,转身抄在手里。

是一小块碎掉的五彩琉璃片。

琉璃是值钱的,但碎成这样,和瓦砾也没有多大分别了。

“以后若是有事,拿着它来找我,我允你一件事。”

原来是信物。

嗯……按江湖传说,高人一诺值千金,无论多难的事也必然会办到,比如帮人报仇雪恨或者灭人家满门什么的……

但她一个老老实实的乐坊坊主,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机会使唤这位高手。

不过不学掌法已经拂了高人的面子,她可不敢再拂第二次,恭恭敬敬将信物收进贴身的衣袋里,“谢大叔!”

元墨回到姜家,门上的人告诉他:“有位季公子找二爷,一直等不到二爷回来,只得走了。临走时让小的转告二爷,他明日此时再来,请二爷万勿走开,他有要事与二爷商量。”

元墨点点头,季云安找她有什么要事?

莫非是知道她赎了言妩?

这点元墨可是早有成算。头可断,血可流,花魁那是万万不能放手。

还未到房门,只见院子里站着几队府兵待命,一个个铠甲森严,一动不动,也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

姜九怀端坐在房中,见她回来,一脸不悦地道:“你还知道回来?”

这句话的语气,不知怎地,让元墨想起了那些久候丈夫不归的怨妇们。

“这不明天就要走了嘛,小人出去办了点事……”

元墨如今已经很知道怎么对付不高兴的家主大人,她上前给姜九怀殷勤地捏捏肩,一脸讨好,“有劳家主大人久等了,是小人不好,小人给家主大人赔罪,今晚给家主大人做鱼鲙怎么样?”

早在她挨过来的那一刻,姜九怀就发现自己的脸绷不住了,更何况她还在耳边这样轻言细语,他的心早就不听话,一味地软下去。

但家主大人的威严还是要支撑,他淡淡地道:“既要做鱼鲙,我便带你去钓鱼如何?”

“现在?”元墨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到黄昏了,出门天就要黑了吧?

“雪夜垂钓,也别有一番风味。”姜九怀起身,牵起她的手,“走吧。”

府兵见两人出来,列队跟随。

元墨讶然地看向姜九怀。

他早就安排好了,一直在等她?

天已经黑了,月亮还没有升起,天空像一片巨大的玄狐皮毛,其中点缀着一粒粒金刚石般的星辰,淡淡星光洒下来,马车停在一座凉亭旁。

元墨跳下马车,入目处只见蓑草连天,群山隐隐,耳边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元墨十分不解,钓鱼就钓鱼吧,来这荒郊野干嘛?

姜九怀命府兵在这里等候,元墨提了只灯笼,还想扛两根鱼竿,结果姜九怀道:“用不着。”

不用鱼竿怎么钓鱼?元墨越发不解了。

姜九怀领着走向乱石滩,风很大,灯笼忽明忽暗,水声越来越明显,水汽也渐浓,元墨猜想他们这是走向了江边。

果然,出了乱石堆,眼前豁然开朗,无边无际的水面跃入眼帘,一轮明月从天边缓缓升起,银辉在水上投出粼粼的波光,像是无数片琉璃漂浮在水面上,闪烁不定。

姜九怀回过头,只见元墨站住脚,看着天边,眼睛睁得圆圆,一脸呆样。

姜九怀嘴角有丝笑意:“如何?”

元墨喃喃:“真好看。”

“怎么个好看法?”

这可把元墨难住了。此情此景,按说该赋诗一首才对,然而元墨的脑子里俚曲小调一大堆,诗文却是半句都欠奉,沉吟良久,道:“特别好看。”

“比之平江如何?比之瘦西湖又如何?”

“平江灯火辉煌,好比是雍容高贵的仕女,瘦西湖风流蕴藉,好比是清丽脱俗的歌女,这里嘛,”元墨道,“江面无垠,强大,神秘,美丽,只能是天上的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