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走近,笑道:“杜兄,相逢休问荣枯事,观看容颜便得知。看你老兄春风满脸,想必万事如意。兄弟劳碌命,目下替朋友至赣州办货,到南京交差,混饭糊口而已。”接着扭头向身侧的少年人笑道:“少东主,过来见见在下的朋友杜弘兄。”
少年人一怔,大眼睛涌起不相信的神情,先仔细打量对方,片刻之后,方意似不信地笑问:“你你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银汉孤星杜大侠”
“少东主,不可无礼。”司马兄含笑相阻,又向杜弘笑道:“这位是南京永升宝号的少东主文彦奇,这次兄弟护送他到赣州见识见识。”
杜弘点点头,笑道:“原来是千手魁星文大侠的少君,幸会幸会。”
文彦奇让在一旁说:“杜大侠,请舱里坐。”
司马兄也说:“杜兄,咱们舱里一叙。”
杜弘笑道:“好,兄弟一个人,在舱里闷得慌呢。”
三人入舱,席地落座毕,文彦奇奉上一杯茶,坐在杜弘身旁笑道:“杜大侠,能将孤星镖给我见识见识么”
司马兄赶忙说:“少东主,不可,江湖人的兵刃暗器,不能随便让人观看的。令尊的魁星笔,至亲好友也难得一见呢。”
又向杜弘道:“杜兄,在九江上船么”
杜弘笑笑,说:“是的,昨晚上的船,你”
“兄弟也是昨晚上船,在府城等信息,逗留了三天,昨天方把事料理停当。杜兄从宁州来”
“咦你怎知兄弟从宁州来”
“呵呵你老兄护送余州判的事,九江的江湖朋友谁个不知,哪个不晓杜兄,真有你的。”
“想不到你老兄消息如此灵通。”
“不打算在九江玩玩”
杜弘长吁一口气,摇头道:“不了,兄弟必须悄悄地离开。”
“有困难”
“不,困难已经过去了。”
“那”
“兄弟发觉一位身份如谜的人,到了宁州便悄然溜回九江,匆匆离开。”
“是什么人是男是女”
“是女的。”
司马兄哈哈大笑,笑完说:“这女人定然缠上了你,对吧杜兄,说实话,你年纪也不小,不要再做孤星啦,找一个情投意合的伴侣,改为银汉双星岂不大佳咱们也可喝你一杯喜酒哪”
杜弘却毫无笑意,肃容道:“这女人极为可疑,兄弟闯荡江湖,得罪了不少人,不得不提防。哦咱们不谈这些,谈你。”
司马兄又是一阵大笑,说:“谈我我飞燕十二郎司马龙,上次右腿弯挨了一记黄蜂针,几乎成了折翅燕,至今这条右腿只能用五分劲,上不了两丈高的墙,只好乖乖地急流勇退,在永升宝号吃碗闲饭,已是心满意足了。”
“呵呵护送少东主,也叫吃闲饭”
“不瞒你说,兄弟只负责催收货物,别无其他。”
“呵呵文东主大材小用了。”
文彦奇笑道:“小弟极少出外走动,第一次到赣江看看,家父不放心,要司马叔管束我,怕我闯祸哪”
“你闯了祸么”杜弘笑问。
文彦奇摇摇头道:“司马叔除了小心,还是小心,我哪有机会闯祸”
杜弘拍拍文彦奇的肩膀,笑道:“少东主,你不是江湖人,最好不要闯祸。令尊侠名四播,但他并不是江湖人,有家有业。安份做买卖,他的侠名是从疏财仗义,济人急难而来的,千手魁星的绰号,指的是他经常向有困难的人伸出援手”
文彦奇大为不满,接口道:“你是说,家父的武艺不行”
“呵呵别多心,练武主在健身,令尊魁星笔火候不差,但他用来锻炼体魄,可是却不曾用来与人争强斗胜。一个用兵刃解决困难的人,必定陷在兵刃上;因此令尊”
“哼你小看人么”文彦奇跳起来叫。
“文少东主”
“我要纠正你的想法”
司马龙刚想喝阻,已来不及了。文彦奇手一伸,便扣住了杜弘的脖子,大拇指猛顶腮根,真力倏发。
杜弘安坐不动,若无其事地说:“文少东主,放手。”
文彦奇不死心,左手也加上了,闪电似的拍向杜弘的天灵盖。
杜弘右手轻舒,一指头架住了对方的左手腕门说:“你听见没有我叫你放手”
司马龙急叫道:“少东主,住手”
文彦奇脸红脖子粗,讪讪地退回,吃惊地说:“老天你你的脖子是铁打的”
杜弘摇摇头,苦笑道:“文少东主,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么”
“这”
“江湖人都是玩命的亡命徒,无时不在生死门中进出,反应出乎本能,不容许外物及体。刚才如果我不是早料定你有此一手,你恐怕得受伤。”杜弘有点不快地说。
司马龙陪笑道:“杜兄海量,兄弟感激不尽。”
杜弘笑道:“没什么,年轻人嘛,平常得很,兄弟不会计较。”
文彦奇也知道错了,赶忙赔不是。
三人天南地北地闲聊半个时辰,双方皆绝口不提彼此近来的事。
返回舱房,已是午牌正末之间,船夫送来午膳,向杜弘笑道:“客官委屈些,后天船在安庆靠岸,客宫便可上岸到挹秀楼大快朵颐了。”
“挹秀楼的店东陈八爷目下怎样了”他信口问。
“听说他要在漳霞港开设分店,生意兴隆,财源茂盛,旺得很。”船夫一面说,一面出舱而去。
船夫一走,他嘀咕着说:“作恶多端的人有福了,守本分的人活着该苦一辈子。陈八这恶棍至今未遭天谴,举头三尺有神明纯属子虚。天理循环,完全是鬼话。”
膳毕,舱门响起三声轻叩,外面传来司马龙的叫声:“杜兄,开门。”
拉开舱门,司马龙神色不安地抢入,低声道:“杜兄,情形不太妙,你知道么”
他一怔,说:“你的话没头没尾,怎么回事”
“兄弟发现主桅上方八尺处,钉了一枚紫穗三棱镖。”司马龙脸现惧容地说。
他剑眉深领,急问:“是不是紫袍神君的信物”
“不知道,兄弟还没验看。”
“你在穷紧张。”
“不是穷紧张,杜兄,事态严重。”
“你是说”
“如果是那老凶魔的信物,全船六七十条人命,可怕极了。那老凶魔作案从不留活口,咱们在数者难逃。”
“咱们去看看。”
两人出舱,轻灵地跃上舱顶。
船艄的舵楼上,站着三个人,一是艄公,一是船伙计,另一人也是船夫打扮,但生了一双令人心悸的三角眼,干瘦得像根竹杆,骨瘦如柴,留了山羊胡。
人在舱顶可阻住艄公的视线,舶公正想叫,却被三角限船夫拦住了,低喝道:“不要多管,掌你的舵。”
两人到了主桅下,仔细察看那枚系了紫色穗的三棱镖,镖上刻了一匹飞跃的马。
杜弘的脸色沉下来了,凛然地说:“不错,是紫袍神君马骏的信记。”
司马龙打一冷战,悚然地说:“这是说,这条船已注定了要受洗劫”
“是的。”
“船上的人,不会留一个活口”
“可能。”
“杜兄,咱们得走。”
“恐怕船上已有不少爪牙潜伏哈看,上游跟下来那两艘快舟,必定是他们的船。”
两艘快舟在上游半里地,徐徐下放紧跟不舍。司马龙更是心惊,六神无主地问:“杜兄,咱们怎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