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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金禄,一个陌路朋友、一个年幼於她的少年,他从不过问她的私事,因为无论她是什么样的人他都不介意,只要她是人,他就真心诚意接纳她这个人为他的朋友,这样纯真又坦直,教她怎能不喜欢他,怎能不感激他呢

「这城里你还有什么要看要玩的吗」

「这儿哪有啥好玩儿的」金禄嗤之以鼻地说。「打来回儿就那么几条街热闹一点儿,所以我买了衣服就回来了。」

「那我们吃过晌午饭就上路,可以吧」

「呃你不要再买双绣花鞋儿么」

「金禄」

「好嘛、好嘛,不买嘛」

真是教人又好气又好笑的家伙

不过,跟他在一起,还真是能让人没烦没恼,让她几乎忘了即将面临的考验,而且,倘若她熬不过那个考验,他的存在更是莫大的需要与安慰。

「你你要直接上杭州去吗」在进富阳县城门之前,满儿突然停下马来这么问。

一转眸便注意到满儿的紧张不安,两只小手扭得缰绳几乎要扯断了,可金禄仍是什么也没多问,只绽出明朗的笑容愉快地说:「不,我打算上鹳山去瞧瞧春江第一楼,晚么晌儿再回城里来歇一宿。」

满儿很明显地松了一大口气,同时异常热切地提供她的服务。

「好,那我先带你去客栈订下房来,傍晚你回来时就可以直接去休息了。」

於是,躂躂蹄声中,两匹健骑先後奔入城门内,这时,正好是晌午前一刻,日头却不见半丝影儿,天色阴沉沉的,几许寒风萧素地卷过,有点悲凉,也有点无奈,就好似满儿的心,又酸又涩又苦,又无可奈何。

故乡的冬,依然冷肃如昔呵

「外公,我回来了。」

「你回来干什么」

「我我我是来告诉您,我现在已经是双刀堂的么仔了」

「是吗多久了」

「两年了。」

「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能正式加入」

「」

「因为你找不到保人吗因为没有人敢保你吗因为你是」

「外公」

「唉,你走吧虽然我不恨你,但实在不想让人家知道你又回到家里来了,你应该明白,你你是这个家的耻辱呀」

「可是,外公,我」

「你走吧」

「外公」

「不要让我恨你,满儿。」

「那那我走了。」

「走吧啊,满儿」

「外公」

「不要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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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禄比预定的时间还要早回到客栈,满儿却已在他的房门口等著他了。

转过回廊,穿过西跨院的小门,金禄一眼就瞧见小巧的庭院中,满儿倚在柏树下,双臂抱紧了自己,好像这会儿已入冬,天气冷得她快受不了了似的,满脸的凄然无助更增添一股落寞寂寥,看上去宛如找不到家的迷路孩子。

可当她一见到金禄,瞬间便恢复了平常的模样,甚至益发愉快到几近於夸张的程度。

「你终於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改变主意直接跑到杭州去了呢」

金禄正想说什么,她已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扯著他再走出西跨院。

「来来来,我是地主,自然要好好请请你,不过呢嘿嘿嘿,不好意思,我的荷包不见了,所以还是要由你出钱,反正你钱多的是嘛,对不对」

那天晚上,从不喝酒的满儿破例一杯又一杯的拚命往肚子里倾倒,而且叽哩咕噜乱七八糟的讲个不停,直到醉得差点淹死在酒壶里,才由金禄送她回客栈,并为她另外开了一间房,可是她却闹著不想睡,甚至还硬闯入他房里说要聊天。

「哪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不回家睡吧」

金禄嘴才刚打开,满儿却已先行抢著自问自答了。

「嘿嘿我就知道,老实告诉你吧因为我外公不欢迎我回去,事实上,他叫我不要再回去了。」

醉态可掬地跌在椅凳上,满儿自行倒了一杯茶,然後用茶怀指著他。

「你一定也想知道为什么吧」

一口喝乾茶有大半杯都倒到身上去了,依然不等金禄回答,她又迳自接下去说了。

「好吧既然你是第一个真正拿我当朋友看的人,我就告诉你好了。」

努力摆正自己的坐姿,满儿对金禄勾勾食指,待金禄靠近过来後,她才小声地说:「你说苏杭多美女,没错,当年我娘就是杭州府的四大美人之一,或许你不相信,因为我不像她那么美,」她指著自己的脸盘儿,「大概是因为我像我爹多些吧」她喃喃道,然後甩甩头。

「总之,我娘真的很美,而且性情端庄又知书识理,即使我外公还有三个儿子,可唯有我娘才是他心目中最骄傲的」她用力点头表示真确性,差点一头点破瓷杯点出一头血,幸好金禄及时拿开瓷杯。

「纵然舍不得,但在我娘十八岁那年,外公依然千挑万选地为她挑上一个门当户对,够格配上我娘的富家公子。可就在成亲前一个月,我娘带著丫鬟上桐君山烧香遗愿,她嘿嘿,我说她呀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居然一口气就碰上了七个不懂得什么叫客气的满人,他们」她倏地冒出一脸灿烂的笑容。「轮暴了我娘和她的丫鬟」

金禄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睛惊讶地眨了两下。

手托著下巴耸耸肩,「想当然耳罗外公在震惊之余,极力想隐瞒这件事,可是瞒不了,事实上,整个富阳县城里的人都知道了,因为我娘疯了,那个丫鬟却没有疯,而且,她还有一张谁也堵不住的大嘴巴;最好笑的是,我娘还怀下了罪孽的铁证,那就是」满儿指住自己的鼻子。「我」

金禄的眉宇倏地皱起。

「现在你明白了吧」满儿依然笑意盎然。「所以我才叫满儿,因为我的父亲是满人;所以我外公不欢迎我,因为我是柳家的耻辱;所以没有人愿意接纳我,因为我既不完全是汉人,也不完全是满人:满人不接受我,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我父亲是谁;汉人更不接受我,因为我的父亲是满人,你说」

她突然一把揪住金禄的衣襟扯向前,与她眼对眼、鼻对鼻。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接纳我为他们的一分子我不在乎我父亲,因为他不应该是我父亲,我也不应该是满人。是外公抚养我长大的,所以,我只希望外公能接纳我,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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