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做什么?”
其中有个眼上有疤的人站出来,从腰间摸出把寒光凛凛匕首,声音浑厚:
“顾解元,哥几个也是收钱办事,有人出大钱,买你的命。”
话音落下,刀疤脸手里的匕首在雨中泛起凛凛寒光,像是一道银线,顺着顾言就刺过来。
顾言侧过身子,躲过了这一刺,可那人反手将冰凉的刀刃抵在了他咽喉。
顾言顺着那刀看去,话音凛然,
“短刃厚脊,军制的东西,你们是逃兵。”
听到这话,刀疤脸眼睛抖了抖,脸色一变,脸上本就丑陋的疤痕更像个巨大的蠕虫从眼角划向眉梢。
他手下的刀刃又压进顾言脖颈几分,哑着嗓音道:
“倒有点眼头。”
就在这时,木门被拍得“哐哐”作响,一个声音在门外突地响起,
“顾解元,可在家?上回我阿娘生病多谢你家娘子给背到医馆,听说你们要走了,我阿娘亲手打了些饼子,带给你们路上吃。”
门内几个黑影屏住呼吸不敢作声,只听那人在外头拍了拍门,又唤了几声,见无人应答,喃喃自语声响起,
“怪了,刚还见门开着。”
等着脚步声渐渐远去,顾言眼神冷然地扫过面前几人,压低了声音,却足以让几人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心里清楚,我有功名在身,我出些声,就算你们杀了我,今夜还是连城门都出不去。”
这话说得那几人面面相觑,阴沉着脸,似忌惮着些什么,不敢轻易动手,刀疤脸看向他,
“你什么意思?”
顾言冷笑,“雇逃兵在城里杀人,明摆着是要过河拆桥。”
那刀疤脸身后的人有了迟疑的神色,抬眼望向他,“你是说……”
顾言挑了下眉,他瞥了眼地下刚刚进门时看到的挣扎痕迹,顺着这痕迹直望到门前泥地里明晃晃的车辕印,那车辕印应该是刚走不久的,从近处向远处延伸,赫然是出城的方向。
他撩起眼皮,扫过几人,“那个雇主为了保险,应说是在城外等你们吧,我有个法子,可保你们几人活着出城还能拿到钱。”
听到这话,几人之间使了个颜色,最终刀疤脸用大拇指把刀刃上的雨水抹掉,盯着顾言道:
“你最好没说假话,否则今晚谁都活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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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在城外的官道上,小雨中两辆拱厢马车前后驶来,后边那辆的车门被封着,两扇车窗也被用黑布罩着,芸娘悠悠转醒的时候,只听见骨碌碌地车轴声,她动了动身后的手,被用麻绳紧紧地绑在一处,心里一紧,听到前面传出声来,
“这去汴京要走多久?”
“少说也得一个来月,更何况还下着雨。”
“你说陆家大小姐也是奇怪,叫我们绑个村姑……”
“我们收钱做事,一切听主家安排,话那多做什么。”
汴京?陆家大小姐,陆安歌?
她竟然要绑她回汴京,芸娘心里一紧,心里不由地和外面人有了个相同疑问,为什么陆家一定要她回去?
前世,她也想过这个问题,当时只想陆家是念着骨肉情深才这般找她回去,可上一世当她真回到陆家后处处受人鄙薄,最后落得个名声尽毁,郁郁而终,她就明白陆家对她根本没有两分情谊,这一世才想着定要拒绝陆家过好日子。
可谁曾想,她这一世拒绝了陆家后,陆家不仅没有适可而止,反而变本加厉,这回陆安歌撕破脸皮,连绑架这档子事都做出来了,若不是芸娘真经历过一遭,真要以为她对陆家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让众人下了这般大力气寻她回去。
芸娘靠着车壁,越想越心惊,对于陆家到底图她什么百般不解,可到底现在也不是个思考的好时候。
她直起身子,悄悄活动起手腕,虽然那绳索磨得手腕吃痛,但芸娘还是咬紧牙关,使劲错开搅动着麻绳。
芸娘力气本就大,这么一挣,那索扣就松开了些,只消再几下,就可以完全挣脱。
可就在这时,晃悠悠的马车突然一停,芸娘身子向前一倾堪堪稳住,随即一丝光亮从车门处传来,有人向里瞟了她一眼,厉声道:
“醒了?老实点。”
芸娘杏眼一转,趁着那人没关门,扬声道:
“我要方便!”
那人顿了下,似和门边的人商量几句,递进来一个木桶,芸娘只看了一眼,挑起秀眉,抬起下巴,满满嫌弃道:
“我好歹也是个姑娘家,怎么能在马车里方便?”
“事真多,有的用就行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门边的人似有些不耐烦,芸娘截住他的话头,
“诶,我虽是你们绑来的,可到底不是个随便的什么物件儿,若是我哪里不舒服,你们也不落得好。”
门边的打手听到这话,心里也泛起嘀咕,陆府大小姐只叫他们绑人,却没有说对这人真的怎么样,万一她真是个什么重要人物,岂不是将来倒霉的是他们,打手皱起眉头,对身边人道:
“带她去驿站里,跟紧点。”
芸娘松了口气,蹭着车边下了车,跟着人到了驿站后院的茅房外,这驿站的茅房底下就是猪圈,芸娘进去转了一圈,瞄准那矮墙,双手挣开绳索,一撑就要做势翻过去,可脚下一滑落下了几片碎瓦,这动静引起门外边的人心疑,不禁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