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时辰不早了,得赶紧回去了,不是说明日你殿试吗?”
顾言见着那匆匆忙忙的娇小身影,垂下眼跟在后面。入了夜色,一天的疲惫陡然松懈了下来,点点烛光被只纤细的手掩着,芸娘斜睨着屏风后的人影,只见里面的人解开外袍,挂在架上。
她看着那放在桌子上的婚书,缓缓展开,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订白头之约,自两不相弃…”
泛黄纸上红彤彤的手印,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再加上旁边的印章,陡然变得沉颠颠起来,芸娘有些出神,她当初写这婚书时,倒是没想到会有这一日。
修长的手指落在婚书上,垂下两缕青丝,话音轻轻落在耳畔,
“怎么?后悔了?”
芸娘猛然回首,只见他俯着身子,像把她笼在怀里一般,她磕磕绊绊避开他的视线,盯着那动荡的烛火,嘟囔道:
“谁,谁后悔了,倒是你别后悔,你到时候当了大官,没得朝里的人都说你顾言这么聪明的人娶个村姑做媳妇儿。”
顾言瞥了她一眼,灯下眯了眯凤眼,有那么一丝说不清的寒意,渗渗地道:
“我看谁敢说,”
他垂下眼,看着怀里的人,轻轻道:
“芸娘,你放心,这一世只要我在一日,便护你一日,没人再能随意欺你,辱你,我顾言发誓,终有一日,在这汴京,单凭我顾言二字,便能保你一生平安。”
芸娘愣了下,一时间说不出来什么,心里像是翻滚着热气,只望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心里有些慌,像是什么东西在那一汪静水里搅动,让人心神不宁,却又忍不住向里面看。
可又有个声音在一旁拉住她,顾言现在这么说,可等他真当了首辅之后呢,位高权重,杀伐决断,要什么没有,那时他还会在乎她是谁么?
月色笼着人眼,让人也朦胧起来,两人都没说话,只这么静静看着,往日里那些相处点滴似乎在这夜里蔓延开来。
芸娘咧开个笑,可那笑却有些勉强,她真怕把这话当了真,将来依赖惯了顾言,真要离开他可怎么办,她咬了咬唇,仰头看向他,
“顾言,别说这种话,若是将来没了我……”
话音没落,就被人吞进了肚里,那吻轻轻压在唇边,青涩却带着些珍重,跟着这夜风一样,温热却缠绵入骨,像是把这相伴的日日夜夜都融进去。
夜已经深了,院子里没什么动静,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她脸发烫地推开他,朦朦胧胧的灯光里,他瞥过脸,用指背缓缓抚去嘴角的水渍,眼下的泪痣带着些疏冷的意味,和他这动作完全不似一人。
芸娘只觉得他像是什么猛禽盯上了个猎物,话音映在这沉沉夜色中,
“芸娘,既是你先招惹的我,就别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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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上芸娘都不知道怎么睡着的,只是往日横七竖八的睡姿都收敛了许多,恨不得整个人贴在墙上,辗转反侧一夜,醒来时,天光大白,只见顾言正站在那穿衣,她这才想起来今日顾言要去殿试。
“诶,穿那件青革丝的,我新给你做的袍子。”
芸娘趿鞋子下了床,取下袍子散开给顾言穿上,
“你个子高,我看之前袖子那里有些短了,那日铺子里从苏州新来的好料子,一尺要一两银子呢,我想着刚好扯了些给你做袍子穿。”
顾言站在那里,看着她伏在身前,映在晨光里,认真扣着扣子,一挑眉,
“百贯的裙子不舍得买,倒舍得扯一两银子一尺的布料给我做袍子。”
若是往常,芸娘必然会理直气壮说你是我相公,这点钱算什么,可今日这话却说不出口来了,她脸上泛了些红,只觉得那扣子在手里不听使唤,他微凉的手覆上她的手,轻轻一扣,便进了扣眼,却不肯松开她的手,
“这都是你将来要还我的,我也要穿漂亮的,最贵那种。”
“都依你。”
顾言笑了下,芸娘抬头看他,只见这衣服在他身上,真宛如青松,好看得紧,也不知道是衣服衬人,还是他这副好模样衬得这衣服贵气。
“那我走了。”
“诶。”
芸娘揪住他的手,踮起脚,在他泪痣下轻轻落下一个吻,顾言心里一动,只看向她,
“我等你回来。”
作者有话说:
要死了,要死了,还有七千字感谢在2022-04-2512:46:10~2022-04-2711:00: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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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殿试
熹熹晨光里,林贺朝走在崇政殿外的青石板上,抬头望着金龙飞檐,见那么点光隐没在飞檐之上,这处飞檐与记忆中相对,让他确信这几日盘桓在他脑里的那些事,并非他的臆想。
他像是实实在在经历过一遭,他曾考过殿试,走过这条宫道。
只不过那时国公府之事刚过,名声传得不好,他心情烦躁,当日考得也不好,只堪堪得了个二榜的名次,后被外派到州府做知州,再回汴京便已隔经年。
林贺朝收起眼,听到对面传来些动静,三三两两走过些贡生,或有熟悉的面孔,微微点头问好,可转过身只听那窃窃私语声在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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