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爷说道:“此人在七月二十的时候看到白鹭进入京兆府,利用顾家大公子顾景对她的喜欢,去过地牢重地,研究三色铜锁。”
他看向俊书:“此乃军事机密,你一个女子为何要知道?无非就是想将此信息透露给齐国,你说你是不是其心可诛?!”
姜如倾今日才知坏人可以坏到什么地步,能将黑的描成白的,是非曲直,毁誉忠奸都被他一人说尽了。
而且,他这脏水泼得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女儿啊!
她看俊书向来挺拔的背脊已有些颓唐,她已经想象不到她的内心正在经历怎样的入骨的痛心。
“白鹭并非细作,她是为了拿白束的判词,”裴文箫拨开人群,朗声道,“那份判词被马副将落在地牢里了。”
靖安侯爷笑道:“哦?可当初裴大人拿出供词的时候可没有这份说辞啊,既然那份供词在京兆府的地牢内,裴大人当时跟顾宣大人说一声不就好了,擅闯地牢可是重罪。”
他的眸光中有挑衅和轻蔑。
他又看向上座:“范尚书,我朝律法,擅闯地牢可是要立刻羁押进刑部的啊,这两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雷声协以白亮的闪电落了下来,天变得越来越阴沉。
“这……”范尚书额间出汗,这本来是来审理靖安侯爷的事,反倒被审理了。
姜如倾捏了捏拳,如果当时和顾宣说,那份供词恐怕早就被毁了。
她走上前,作揖道,“各位大人,小女子在旁听了这么久,容我说几句。”
靖安侯爷眯着眼看向她:“这位是齐国人吧?”
言下之意就是,你一个大齐人,掺和什么魏国的事。
裴文箫牵过她的手,姜如倾反握住,示意他放心,她最不怕的就是硬碰硬,笑道:“是,我是齐国的五公主,姜如倾。”
人群内正要起喧闹,她又说道:“不过我也是镇国公下过聘的夫人,嫁夫从夫,我自然也算是半个魏国人,所以侯爷别一口一个叛军叛徒来指摘我,我担待不起,不过小女子有一点不明白啊,还请侯爷指教。”
“说。”
“如果是有人带着去地牢,是不是就不算擅闯了?”她笑道,“你刚刚也说了,是仗着顾景的喜欢,由他领进去的,而且……”
她看向地上跪着的侍役,“那晚进去的明明不是表姐,是我呀!你忘了,第二天我还去找了顾景呢,顾景都在顾宣面前承认那晚是我。”
又望向裴文萧和俊书,笑道:“你们不用帮我掩饰了,我来说。”
那晚表姐带着帷幔,那人根本不可能看到过表姐的样貌,而她第二天去寻顾景,现场可是很多人都看到的。
侍役眼神慌乱,看看她,又看看靖安侯爷,大气也不敢出。
范尚书看向他,敲着镇尺:“说实话!”
侍役被震慑地趴伏在地,哆哆嗦嗦指向姜如倾,“是她。”
姜如倾点点头,笑道:“范尚书,我可以说说那晚发生了什么,我去给顾景送餐食,他一时兴起,邀请我去地牢参观他的三色铜锁,我作为公主从来没去过这样的地方,自然很兴奋,还进到牢狱内体验了下,没想到就发现了供词,出来后交给了裴大人,所以没有所谓的擅闯,也和表姐无关,何况这不能算罪过吧!”
她的声调又娇又柔,如山间清泉叮咛入耳,让本是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范尚书很认真地听着,点点头:“自然不算,那这不能算作白鹭是细作的证据。”
“等等,姜公主不觉得自己说得很可笑么?”靖安侯爷锁视着她,“顾景是众所周知的痴情种子,为了白鹭五年未娶,怎会看上你?而且你已是裴大人的妻子,怎又会给顾景去送餐食?!”
姜如倾在裴文箫身边低语了声:“夫君抱歉,我要造次了啊。”
裴文箫还没拉得住她,就见她缓抬莲步,笑眼弯弯,仿若清晨的带露桃杏,极致娇妍。
在场的人皆呼吸一滞。
姜如倾走到靖安侯爷的面前,双眸带水,敛了敛眸,笑道:“侯爷是说,顾景不爱美人?”
她在心中却暗自腹诽,这是她第一次利用美貌,要不是被靖安侯爷逼迫至此,她恐怕此生都不会拿美貌做武器。
可对于在场的众人确实受用的。
明明是极度放肆的一句话,从她口中说出却是一派天真烂漫,一寸横波。
看得人是春心荡漾,总算明白祸国之姿是从何而来。
是啊,何人不爱这样的美人?
靖安侯爷一噎,他确实没见过比眼前长得更好看的女子,也难怪白束那小子连她的一根四分五裂的素簪都不舍得扔。
他培养了白束十八年,却被这女子短短两月尽毁。
他怎么能不恨!
“至于送餐食,”姜如倾拢了拢长发,“爱美之人人皆有之,顾公子长得那么好,他既然对我有心,我自然……”
原来是裴大人戴绿帽子一事,众人了然,联想到最近的事,难怪他要从镇国公府搬出来,原来是要看护好自己浪荡的妻子,不禁猜测,恐怕顾景也是被裴大人赶走的。
京兆府地牢之事瞬间被八卦盖过,议论纷纷。
“安静!”范尚书敲着镇尺,“咳咳,给裴大人和裴夫人赐座,既然闯地牢是个误会,就揭过了吧。”
裴文箫落座,眉目轻敛,对姜如倾低语沉声道:“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她竟舍得自毁到如此地步。
姜如倾低声说:“他们在马车外骂我的话,你又不是没听到,再多一条浪荡罢了,无妨。”
裴文箫冷哼一声:“回去再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