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时,王风刻意停顿了很长时间,然后微微抬起下颌,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空着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纸折扇,豁然展开
“那又能怎样。”
孟昶憋起眉头,随口问道:“我们呢如果要把我们关起来,需要准备什么样的牢房”
王风微微一笑,手中折扇轻点楼下三个地方:一个卖菜的中年人,一个手捧一卷书的文弱书生,一个啃着一个鸡腿满嘴是油的乞丐。
“他们,直接杀了。”
空着的左手轻放在孟昶的肩膀,桂花糕的细屑落在他衣服的褶皱上。
“至于你。不想关,不能关,也关不住。”
看了看那只白净的手,孟昶的肩膀往下缩了缩,但那只手像是吸附在磁铁上的铁屑依旧搭在他的肩膀上。肩膀猛然抬起,一道春风化雨般柔和的气劲轻轻顶起手掌,而后肩膀骤然回缩。这时候孟昶感觉到身边多出一阴寒,暗无天日般的阴寒。两道气劲互相接触竟发出噼啪的声响,几粒冰屑从手掌下落下,落到了楼下正在疯狂对着一根骨头进攻的狗头上。头上几外莫名生出的寒刺激地它哆嗦了几下,打断了它进食的快感,狗抬起头来四左右看了看,想要找出影响它的罪魁祸首却没有任何发现,只能不满的乱叫几声复又埋下了头啃噬着近乎支离破碎的骨头。
溢出的气劲震碎了身后的花,一片花瓣从两人头顶落下,被翻开的手掌轻轻接住。
“你要是像楼下的狗一样该有多好。”王风盯着手中花瓣,漫不经心道。手握成拳然后慢慢展开,花瓣已经碎裂成无数尘埃。“不然,你迟早会成为这片花瓣。”
手掌倾斜,手中的细碎从掌心滑下化成空中浮尘。
孟昶撇了一眼散碎在空气中的迷离,不理会掌心中摊开的恼羞成怒,面无表情的道:“至少我不会被人捏在掌心里,你不能,他不能,谁也不能。”
幼时乞丐的记忆停留在半饱半饥之间,清早找到个肮脏的角落里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为的只是一片撕碎的馒头,夜里回到那个破败的茅屋,在挤满的地面上找到一个可以容身的空间,偶尔透过屋顶看向璀璨的星空想到的也只是明天是否会挨饿。那时候最大的梦想不过是能够吃上一块烧得香喷喷的油腻腻的红烧肉。有话说不出,所以无话。
帝都军营的记忆是回荡在生死之间的挣扎,用满身创伤去验证刀剑无眼的恐惧,从天而降的巨大石块印入眼帘,皮鞭击打在后背上火辣辣的疼痛,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回到营房擦着刺鼻的药膏,药膏经过伤口就像烧红的铁块烙在身上,趴在满是灰尘的床上不久就会沉沉的睡去,没有梦想,没有希望,一心想着解脱。有话无法说,所以无话。
青城后山竹林里的空,短刀划出鲜血的沉重,有话对谁说那只只会对着泥土乱拱的小猪听不懂,枯竹风动听不见。
在这个春光秀丽的早晨,有花,有人。
孟昶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不屈。
听的人懂了,他缓缓收回手垂放在腿边,手中折扇飞快的摇了两下,非常不高兴地从牙齿间挤出一句话。“我开始有点相信只有你能杀得了那个疯子的鬼话了。”
隐藏在身体某个地方的短刀也懂了,它发出欢快的鸣叫,两个人的耳朵里充斥着嗡嗡的蜂鸣声。孟昶右手的衣袖骤然炸裂,破碎的布条飘了开去。短刀在孟昶右手臂上露出了它的锋芒,似乎不甘心在这个早晨只是待在黑暗的衣袖里。它在欢笑,它在激动的欢笑。
隐藏在云深不可知的某个地方,一个身影睁开了闭着的眼睛,疑惑的道:“倒是把它漏算了”手指拈动,随后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也好。既然跃入了命运的轨迹自然没有再跳出来的道理,说不定轮回之后还会有大用处。”
云端老鹰的尖叫与地上忙碌的蚂蚁无关,它们太小,小到让老鹰下嘴的可能都没有,它们放心的搬运着一只枯蝶的残躯。那渺渺未知处说出来的话自然也被普通人知道。
客栈的楼顶上,刀在叫,王风在笑。
“这把刀很别致。”王风嘴里夸赞道,脸上却露出淡淡的嘲讽。
“它能杀人”
“有时候一根稻草都可以杀人,一片树叶也可以作为武器。”
孟昶疑惑地看着这把刀。十五年前讨饭的破碗里的一声咣当响,落下的不是坚如硬铁的馒头而是一把黑色的刀,一把能看不能吃的没用的刀。
“刀当然也能杀人。西北的单于,东海的海盗,陌山的叛逆”短刀滑入孟昶手中,手指沿着刀身密密麻麻的纹路滑过,感受纹路中沿着手指传递出来的情绪,激动、兴奋甚至还有渴望,对鲜血和杀戮的渴望。
孟昶将刀反手握住,盯着王风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跟你说这些人,并不是想证明我有多么了不起,而是想告诉你,我能杀了他们同样也杀得了你。”
听着这话,王风眼中的戏谑显露无疑,轻蔑的说道:“这天下要杀我的人很多,皇宫外有,皇宫里也有,说不定那些每天见到我都会点头哈腰一副谄媚的人在暗地里也会拿着一把刀想要插进我的胸口,可我依然好好的坐在这里。你去过的地方我去过,你没去过的我也去过。”
“一个人。”
王风伸出左手食指左右摆动,接着将手指按在刀尖上。
孟昶的瞳孔剧烈收缩。刀尖上传回的力量已经足够这柄特异的短刀刺穿任何物体,西北单于身上的鱼鳞甲,东海海盗隐藏的护心镜,只需要一半的力量就可以像切开一张纸一样轻易的洞穿它们,但此时按在刀尖上的手指,除了皮肤向里凹去竟然没有任何的损伤。
王风收回手指,食指与姆指搓磨了几下,接着说道:“如果随便一个人都有可能杀了我,那我现在早已经化成一团烂泥。”
学着孟昶的一字一顿,他继续说道:“我让你看到这个,并不是想证明我有多么了不起,而是想告诉你,就算你能杀得全天下的人也杀不了我,也包括那个疯子。那句只有你才能杀得了那个疯子是世上最可笑的笑话,偏偏有些人却信了。”
孟昶在疑惑中谨慎的问道:“你还是人么”
王风轻微一笑,肯定的回答:“如假包换。我王家拥有天下大半的疆土,最美丽最肥沃最富饶的土地都包括在其中,若是没有相应的底气与实力如何能够传承六百多年”
略微思考片刻,孟昶问出了一个极为白痴的问题。“怎么样才能杀了你”
王风哈哈大笑,说道:“当年灭王一案,有一位官员曾跪在御书房前三天三夜,为了仅仅是质问那个疯子一句为什么要这
gu903();